第三天,艾依然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睁眼后一片橙红盈满眼眶,他轻轻转头看看窗外,发现是傍晚。
以前这样的傍晚,外婆都会在院子里打理她的花草。
也许是这次离死亡太近了,他无比怀念亲人,昏迷中也总是做梦,断断续续的梦见外婆。
那严厉教他背符咒时的样子,温柔帮他整理衣领时的样子,这些场景在梦里反复出现,让人沉沦。
这周刚从家出来的那两天,他每晚都会给家里打电话,可期待每次都落空,外婆都不在家。
院子里,岳舒在好奇地看花草,别正信一边修剪花叶,一边嫌弃岳舒,总是挥手让他走开。
艾依然最喜欢这样平静的生活,他看着院子里忙活的两个人,心底里觉得很温暖。
岳舒被正信把头推得转了方向,刚好一回头,看到了卧室里的艾依然眼睛睁着。他一下跳起来就往房里冲,正信刚使劲却扑了个空,人差点掉进花坛里。
“噗!”艾依然笑出声,手心的伤口被牵动,还有一些疼。他抬起手,发现被削掉的皮肉已经完全愈合,只是还有一些裂口,像极度缺水而开裂的河床。
如同打鼓一样的脚步声从玄关那里响起,然后一路传到卧室门口,门被大力推开,岳舒直扑了过来。
他带来了室外那闷热的空气和自然清新的味道,艾依然一时鼻尖都是青草味。
“你可算醒了!”
艾依然示意他把自己扶起来,嗓音沙哑:“我睡了多久?”
“三天了,你再不起来我就以为你变成植物人了!”岳舒贴心的在他身后放了两个枕头,又端水看着他喝下,才放心的拍了拍被子。
“要不是我这一院子的奇花异草,你这次可要吃很多苦头。”正信拿着一个碗随后进来。
碗呈深口,黑色,正信把碗上的盖子一揭开,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艾依然好奇的舔舔嘴:“这是什么啊?”
正信笑得狡黠:“吃的。”
艾依然伸手去要,他现在肚子饿的厉害。
正信将里面的东西掏出来,一把呼在艾依然摊开的手心上,麻利的抹开:“这是肌肤要吃的东西,只能外敷,不能入口。”
药膏是绿色半透明的物体,里面有零星的墨绿固态颗粒,看着很像薄荷牙膏。药膏以肉眼的可见的速度渗入皮肤,凉丝丝的很舒服。
艾依然活动了下手指,没有任何异样,前面还裂开的口子,此刻几乎恢复如初。
药膏被完全吸收完后,那些狰狞的白色疤痕也更淡了。
正信把小黑碗收起来:“这药虽然比不上巧绣娘那立竿见影的效果,但也是难得的草药,再用一次,你这伤就应该好全了。”
岳舒给床上放好小桌子,端来了一小砂锅粥,让艾依然垫肚子。
粥香甜可口,还带着淡淡的桂花香,艾依然喝了一碗又一碗,直到喝下四碗,他才觉得活了过来。
喝完,他又想起很重要的一件事:“那我身体里的毒呢?”
“那是能让人昏睡死的毒,毒效二十四个小时,期间挣扎厉害不愿睡去的人,毒性也就发作越快,直至毒达心脏,然后直接死亡。”
艾依然点点头:“难怪,这要是不了解的人,最终都会落得挣扎致死的下场。”
正信看他精神好很多,就递过来一个小本子,示意艾依然看。
随意翻动了一下,艾依然的动作突然顿住,本子的每一页边角都有一个歪歪扭扭的数字,看起来像是标注页数一样。
艾依然“啪”的一声合上本子,目光迫切的追问正信:“你从哪拿到的这东西?”
“看来我猜得不错,这是你的东西。”正信朝外面抬了抬下巴,艾依然顺着他的目光朝外看去。
院子里,一只黑猫优雅地走近花坛,开始扑蝴蝶玩。
“在学校救了我的黑猫?你从它身上拿来的?”
“我从巡夜人手中救下她后,她自己不知从哪叼来给我的,一直跟着你的东西也是她。”
黑猫扑累了,就在原地看蝴蝶,神情专注,亮如宝石的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
艾依然无法相信,档案室里的黑猫和家里后院的那只很相像,同样高大凶猛,但他很少关注动物,所以不敢确定两只是否同一只。
但院子里的小猫憨态可掬,十分可爱,小小的只想让人抱在怀里,他实在没办法把它们联系到一起。
看出艾依然的困惑,别正信眨眨眼:“灵兽随意变幻大小都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她可是连人形都能幻化呢。”
岳舒吃了一惊:“难道是猫妖?!”
正信翻了个白眼,不理他。
艾依然低头,手指缓慢抚摸着本子的封皮,一时感慨万千,这是外婆的笔记本,里面记录了一些难懂的文字和图案。
他小的时候,外婆总在上面涂涂写写,他为了帮外婆,在整个本子的边角上都写了数字,然后在扉页做了一个目录,方便外婆查询。
艾依然回忆着回忆着,突然回忆出了点不一样,这本子的封皮好像有点太新了……原来的封皮是长这样的吗?
他心里有点疑惑,决定试一试。
伸出左手,他轻轻敲击封皮三下,心里默念咒语,然后双手用力一合掌。
“嘭!”本子变了一个样子,大小还和原来一样,但是封皮从黑色塑料变成了黑色的麻布书衣,稍微鼓起来了点,里面像是有东西。
岳舒惊讶:“你还会法术?!”正信也看着艾依然,在等一个解释。
“这是我和外婆之间的秘密,解除对方设下的障眼法,来获取真正想要传递的消息。”艾依然也吃了一惊,他只是随意试试,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外婆施加了法术的。
岳舒凑过来,戳了戳黑色书衣:“好神奇啊,感觉好像特工游戏啊。”
艾依然轻轻一抖,麻布书衣里就掉出来一张红色纸片,轻飘飘的落到被子上,隐约有个字在纸片背面。
岳舒把纸片翻过来,发现上面写了一个黑字。
“别?”他把字念出来,然后摸了摸头:“别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