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素被欧少辰弄醒的时候正在做梦，她梦见自己身处一片浩大的白玫瑰花田——那些玫瑰亲密地长在成千上万的坟冢之中，簇拥在一起，一丛一丛，一片一片。
空气中飘荡着玫瑰的香气，混合着死人坟土的气息，令人作呕。
灰白色的天空和白色花田的尽头，似乎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一声声地呼唤她。
“连素。”
“连素……”
“连……素……”
凄厉的女声在那个世界缓缓响起，白衣女人一点一点地向她爬来，面色狰狞，如同恶鬼。
她害怕地转头逃跑，跑了像是一个世纪那么追，却发现无论她跑了多远，距离却始终在拉近。
明明动的很慢，却总也甩不脱。
她缠着她，枯瘦的手臂就要抓上她的脚，她看见白衣女人扭曲的脸，带着残忍的笑意，然后忽然一股大力将她往后一拉。
她醒了，昏暗的视野里，一个面容精致的女人正在看着她，她想起梦中的女鬼，目光里透出止不住的恐惧。
然而未给她哪怕一秒的喘息时间，一套衣服已经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换上。”
女人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
她愣愣地瞪着眼睛，不对，这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怪异？
“如果不想被当成杀人犯送进监狱，你最好还是赶快将衣服换掉。”
见她还在发呆，女人有点不耐烦。
她瞬间回忆起了一切，靶场，江子萱，血，枪响，汽车的轰鸣。
本就苍白的脸这下更是血色全无，她杀了人？衣服上还留有淡淡的血迹，已然干涸，却依旧有着浓重的血腥味。
不，明明没有开枪，为什么枪会响，这是个圈套。
“你是谁？是你救我出来的？你想干什么？”
理清了思路，她冷静地问道。
女人的神色一下子别扭起来，脸色有些异样：“你有功夫管我是谁不如先考虑考虑你自己现在的处境。”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欧少辰对吧！”
盯着对方打量良久，结合那熟悉的声音，她忽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的脸一下子崩了，她指着某个男扮女装的男人，发出毫无顾忌的张狂的笑声，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你还有心情笑！”
欧少辰无语地看着对面的女人。
“不是……哈哈哈你扮起女人来也挺漂亮的嘛……”
这话一出口，对面男人本就铁青的脸色顿时黑成了锅底，连素吐了吐舌头识相地把后半句调侃给压了下去。
“看来你的心理承受能力比我想象中要好。”
淡淡地说道，出乎她意料，欧少辰没有跟她计较。
“那当然。”
她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有些痛只要尝过一次就可以习惯，就算后来受到再深的伤害，但是人已经对疼痛有了免疫力。
“谢谢你。”
为了方便她换衣服，欧少辰走出了屋子，在他即将帮她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她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至少你没有将我抛弃。
是个好人呢……她垂下眼脸，笑颜如花。
欧少辰的身子顿了一下，没说什么，随即传来了沉闷的关门声。
雨还在不断的下，湿润的空气在体表徘徊，有点冷。
换好衣服，连素才想起来打量她所在的位置，一间破旧的用砖呸搭建起来的房子，不过七八平方米，天花板还漏着雨，屋内空空荡荡，仅有一个土坑和一把椅子，看起来年代很是久远，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过了。
用手轻轻一抹，全是灰尘，吸附在上面不知道有多久。
都说岁月无情，时间走得悄无声息，但是其实还是会留下痕迹，只是那些痕迹被人刻意遗忘了罢了，就算以后看到相同的痕迹，也只会装作看不见。
她看了几眼身上的衣服，这是一套略显非主流的男装，朋克风格的牛仔裤和大大的T桖，很奇怪欧少辰从哪找来的这些衣服，但是从他身上那套职业女套装来看，嗯，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别说那家伙穿起女装还真不错……毫无违和感，而且，身为一个男人，他居然能把高跟鞋穿的那么溜！
莫非他有女装癖？
她恶意地猜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人如果想逃避某些东西，总会找其他事物来转移注意力，就算可以容忍，也还是会感觉到痛。
“换好了就快点出来。”
欧少辰明显听到了她的笑声，并且很快就猜出了她在笑什么，口气十分不好。
“这么说我现在是杀人犯咯？”
听欧少辰讲完了从枪响到杀是出靶场再到甩掉追击半途下车的大致经过，她笑得没心没肺，长长的睫毛抖得花枝乱颤。
“确切来说，是嫌疑犯。”
连素转了转眼睛，问出了某个很多人一直想问的问题：“为什么你不认为我是奸细？”
无论从哪方面看，她都是最可疑的吧。
“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断力。”
欧少辰的回答非常不符合他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的个人风格。
“没想到你还挺自恋的。”
她盯了他半响，就在他觉得不自在想吼一句连你我都摆不平那不是太丢脸了么的时候，不怕死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有空关心我是不是自恋，还不如想想你自己应该怎么办吧！”
他冷冷地出声提醒。
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杀人嫌疑犯，随时都有可能被抓捕，然后枪毙。
“只要你帮我作证不就好了么？而且我要是出了事，你也不好过吧？”
她仰起头，笑得十分甜蜜。
她是他带去的，谁都会认为，他们是一伙的。
“你难道不知道有个成语叫弃卒保帅？”
作证？他不被指控谋杀就不错了。
抬起眼睛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欧少辰女性化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了几丝若有若无的妖媚。
“真是妖孽啊……啊不，我是说，就算要弃卒保帅，也得看那个卒子有没有那么大能耐你说是吗？万一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那岂不是亏大了？”
前半句话刚刚感叹完，就见欧少辰脸色一黑，她急忙改口。
“你就那么笃定我不会杀你？直接杀了你，然后将你交给警方——”
声音忽然降调，单手托住下巴，欧少辰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里散发出让人心惊肉跳的寒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