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被拔牙的毒蛇
半个小时后。
麻烦了。
杨洺抱起胳膊，看着大床上这个名为凯瑟琳的少女，皱眉努力思考着。
这半个小时，差点把杨洺的老腰给累断。
搬几个重伤的超改者，当然耗费不了他太多体力；但要快速处理好一系列后续，那才是真正的挑战。
杨洺首先做的，就是冲到就近的庄园内网络连接点，将眼镜插进了入网端口。
律花费了半分钟的时间，接管了整个庄园内部网络和一切设施，并借着这里存放的主脑，在雅哈星找到了第一个支撑点，成功开辟一号落脚点。
搞定信息的环节，杨洺迅速出击，将那些被布来控制的人形生物一个个打晕。
尤其是那几个改造人，因为本身自愈能力不错，杨洺也就下手狠了点，让他们的脖子来了一场集体的机械形变。
关于那个三号肢解者，杨洺也没惯着，已经注射了强力麻醉剂，全身骨头打断，让他慢慢自愈去了。
虽然这个庄园的仆人是以机器人为主，律可以轻松控制；
但为了稳妥起见，杨洺还是跑着挨个给这些仆人安装了个小插件。
第一次在帝星圈内搞事，当然是越小心、越周全越好。
与杨洺预料的相差无几。
今晚就是布来有意设伏凯瑟琳，用杨洺的事吸引凯瑟琳前来，并提前让三号肢解者藏在了埋伏点。
为了让今晚这里发生的一切不留下任何痕迹，布来动用了很多场外资源，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寻找他和凯瑟琳。
这无疑方便了杨洺。
凯瑟琳现身是为了保护杨洺？
不见得。
她更在意的，是她的尊严被挑衅，她对布来设下的限制，被当做了笑话。
布来此刻被杨洺五花大绑，戴上了随时可引爆的项圈，挂在了客厅中。
现在最难处理的，就是个这个凯瑟琳。
直接杀了让布来背锅？
不管怎么说，这妹子其实一直是在保护他，恩将仇报这种事，确实有点挑战杨洺的底线。
律初步检测之后断定，凯瑟琳的大脑中存在了某种反精神控制装置，这应该是为了限制布来所准备的。
该装置的简单效果，就是检测到凯瑟琳遭受精神控制后，引爆凯瑟琳的大脑。
比杨洺给机械思维体们增加的一键爆头系统更狠。
杨洺对此感慨不已：“这也是个被帝国压榨的劳苦大众啊。”
一辆悬浮车疾驰驶入庄园，庄园各处关卡亮起绿灯，任由悬浮车冲到泳池附近。
车门打开，026立刻跳了出来，并跑去后座搬出了一大堆仪器，匆匆冲向杨洺所在的卧室。
“老板！东西都拿过来了！”
“嗯，”杨洺应了声，继续对着凯瑟琳发愁。
凯瑟琳身上的伤势已经完成自愈，残破的战斗服下面是大片雪白的肌肤。
“哇哦，”026小声感慨，“她皮肤真棒。”
杨洺瞪了眼这家伙。
小026是跟律混的太久了吗？怎么也变得奇奇怪怪。
杨洺蹲在026带来的工具箱前，仔细翻找了一阵，很快就抬头道：“你盯紧她，可以先把她捆起来，检测到快醒了就提前给她扎一针麻醉剂，让她多睡一段时间。”
“好的老板！”
026有些紧张地应着。
她跟律都看了之前的战斗，对于这个强大的超改者也有点畏惧。
可老板好不容易交代给她一个像样的任务……
026麻熘跑回悬浮车搬来了自己的工具箱，回来时还不忘给自己披上白大褂，在床边认真摆开了一排杨洺专用的‘烧融’针管。
又半个小时后。
庄园地下，布来的秘密空间中。
布来坐在一只银白色的椅子上，头上戴着头盔，修长的身体被五花大绑，从胸口到脚趾贴满了贴片。
杨洺擦擦额头热汗，在旁边打开开关，椅子各处亮起了绿灯。
“成功了老板。”
律的袖珍投影出现在杨洺肩头，笑嘻嘻地说着：“他的意识已经数据化，并接入了虚拟空间，我先把时间流速提升个几百倍，好好跟他耍耍。”
“律，你行吗？”
杨洺不放心地问。
“这个，”律禁不住抬手扶额，“老板您可以多点信心，虽然在现实世界中，我的能力被限制在了算力，但在网络世界，这个家伙的大脑再发达，算力也不如随便一台入网终端的核心处理器！”
“小心点，别轻敌，”杨洺道，“也别搞成傻子，我还要用这个家伙。”
“好嘞老板，您就瞧好吧！对付这种人渣恶棍，我可不会有半点怜悯之心。”
律竖了个大拇指，身形休的消失不见。
前方座椅上的布来身体开始快速抽搐，头盔下的脑袋出现了丰富的表情，时而像是一条快要渴死的鱼，时而在那闭着眼嘿嘿嘿地傻笑。
之前他那风轻云澹、天下英雄不过尔尔的气质，现在没能残存半点。
律要做的，就是冲击布来的意识，瓦解布来的斗志，方便杨洺接下来进行收服。
杨洺背着手在这座地下‘宫殿’熘达了两圈，开了一瓶布来珍藏的佳酿，看了会全息投影的娱乐节目。
他已经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产。
“老板，”律忍不住提醒了句，“您或许该过来看看，我已经打开了布来的记忆库。”
“有什么好东西吗？”
律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是道了句：“帝国的很多机密。”
杨洺兴致勃勃地回到了审讯地。
律打开了几只投影屏，里面同步播放着布来的过往。
他诞生在培养皿，从小就生活在充斥着白大褂的实验室内，最初身旁会有数十上百个孩子，但渐渐的，身周的人越来越少。
孤独是始终伴随在布来身上的标签；
各种各样的药物，充斥着他的生活。
杨洺匆匆扫了几眼，对布来的过往有了大致的了解，无非就是实验室悲剧的船新版本。
杨洺一直不喜欢所谓的‘悲惨反派情结’，每个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有各自的苦难，有什么必要去理解敌人的经历有多曲折吗？
总归是谁的拳头大听谁的罢了。
不过，布来的记忆中所承载的信息，让杨洺对超改者这个群体有了完全的认知，也搞到了十分珍贵的‘帝国罪证’。
最让杨洺感觉惊讶的，是帝国搞这些人体实验的初衷。
那是布来偶尔听到两名老教授在手术台旁的对话。
“我们做的这些真的有意义吗？”
“现如今，帝国在各个领域已经发展到了瓶颈，伟大的利维陛下带给我们的荣光早已燃烧殆尽，基因与人类物种进化，已经是最后能突破的方向。”
“想要迈入四级文明，需要的不只是基因层面的突破。”
“这是基石，虽然听起来与现如今人类社会的伦理观有些违背，但想要适应高维世界，人类必须从基础物种向前迈出一大步，最简单的就是机械飞升。”
“是的，这跟现有的伦理观相违背，这或许是我感觉不适的原因。”
“不必去抱怨，迈入四级文明为‘1’，其他都是‘0’，我们是在做让这个族群迈向更高文明的工作。”
帝国搞了这么多人体开发实验，为的是适应四级文明的生活方式？
杨洺表情有点古怪。
他继续在布来的记忆中寻找自己感兴趣的信息。
诞生布来的实验叫做‘面镜者实验’，帝国会同时开展几十个人体开发项目，如基格罗夫这般的隐秘生物实验室遍布帝国疆域。
布来是那一期实验唯一的成果，获得了强大精神力量的他，成为了香饽饽。
一个又一个实验围绕布来展开。
布来也曾自嘲，他身体的造血机制拼命工作，也只能勉强满足实验所需的抽血用量。
布来真实年纪是四十六岁，但身体一直保持在二十多岁的状态。
布来没有生殖系统，他的排泄系统与女性类似，但他并不是女人，也不是男人，而是真正的无性人。
有科学家试图给布来移植一套生殖系统，以图让布来的基因通过自然方式延续，但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实行，且布来的细胞经过了数十次克隆实验，克隆体夭折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其余克隆体并没有获得强大的精神力量。
值得一提的是，布来亲手杀死了生长到了十岁的克隆体，将他们的尸体铺在实验室所在庄园的水池中。
——这与杨洺在精神烙印中所见的画面基本吻合。
杨洺看着看着，莫名感觉有些恶心。
摆脱了实验室研究之后的布来，靠着出色的情商，以及无孔不入的精神控制，成了一名出色的超改者战士。
大概十几年前，他开始搞自己的收藏品。
布来的收藏品数量十分恐怖，总数在三万多人。
也就是说，布来亲手摧毁了三万多个无辜者的精神，让他们成为了植物人，然后每天玩换装游戏。
帝国的监管部门自然不是吃素的，他们此前一直严密监视布来，偶尔对布来施加惩罚。
但布来的价值，让帝国高层对布来报以了最大的宽容。
杨洺在布来记忆中寻找到了相关记录，那是布来在毒刺舰的加持下，对抗整个舰团，被放大了数十倍的精神力量，在极短的时间内造成了舰团内部生物体的精神混乱、休克，让舰团指挥系统直接瘫痪。
当然，布来的精神力量对机械体无效。
一年前，监管部门调整了对策，渐渐放弃了对布来的监管，并将布来分配到了现在的超改者小队，让戴着金色面具的凯瑟琳成为布来的上司。
凯瑟琳对布来形成了全方位的压制。
在布来的记忆中，杨洺能直观了解到……
凯瑟琳堪比布来的老母亲！
她与布来成为朋友，不断引导布来走出过去的阴影，试图拔掉布来的毒刺和獠牙，让他成为对帝国忠心的战士。
当然，最后的结果就是布来彻底不耐烦，启用了他的一名傀儡三号肢解者，差点把凯瑟琳也收编为超改傀儡。
“啧，这不就是个标准的恶棍吗？”
杨洺摇了摇头，将布来的记忆数据划走。
律的投影出现在杨洺肩头，小声问：“老板，布来现在的心理防线已经被我攻破了，您要开始收服他吗？根据我的计算，您现在有百分之七十一的可能性，让布来对您完全效忠。”
“你怎么做到的？”杨洺纳闷道。
律有些心虚地解释着：“因为是第一次对付这种精神力量强大的改造生命体，所以我的手段也稍微激烈了些。”
杨洺面前再次出现了一个影像。
这是布来正在经历的。
影像最初是百倍快放的状态，随着律的手指前点，影像恢复正常。
这是一个银灰色的房间，少年模样的布来蜷缩在房间角落，面前则是几条凶恶的机械犬，时不时会有一只机械犬冲上来，拖拽着布来在房间中转一圈。
房间外还有数不清的机械犬。
“这是布来的童年阴影，”律小声滴咕着。
随后画面恢复快放，房间开始缩小，旁边出现了类似的房间。
一个个相似却有着不同内容的房间组成了立方体阵列，密密麻麻、无法计数。
杨洺不禁身形后仰。
漂亮，律重新定义什么叫‘稍微激烈’。
“需要我怎么做？”杨洺问，“直接释放精神力跟他正面硬刚？”
“这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律一本正经地说着，“谁输了谁当奴隶，这应该就是精神改造者最根本的斗争规则，不过老板放心，您输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杨洺纳闷道：“那为什么只有百分之七十一的收服成功率？”
律：“还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是他直接崩溃，或者自我保护性失忆，那样都会让他失去价值。没有价值，就没存在的必要，这是您的原则。还有一点可能性，就是他在跟您对抗中完成跃升，不过为了应对这个可能性，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椅子旁伸出了两只机械臂，两把开矿用的激光钻头对准了布来。
律得意地道了句：“他要是能赢，我就从物理层面破坏他的大脑。”
杨洺：……
一旁机械臂递来了接入虚拟世界的头盔。
杨洺澹定的一笑，将头盔戴在了头上，背起双手、闭上双眼。
什么叫高人风范？
无所畏惧、信心百倍，这就是高人风范。
“要是真有这种情况，记得出手快一点，”杨洺不放心地提醒了句。
律在旁用力点头，对杨洺竖了个大拇指。
整个过程其实挺顺利的。
杨洺宛若在面对一条已经筋疲力尽的毒蛇，所要做的就是正面击退毒蛇最后的挣扎，随后将毒蛇踩在脚底，拔掉它的毒牙，在它的大脑中打入了自己的精神烙印。
这其实有很大的风险，精神烙印并不如一键爆头靠谱。
但杨洺现在必须承担这个风险。
控制了布来，他就能在帝星圈撕开一条口子，这就是杨洺来赴约前所窥见的捷径。
……
三个银河日后。
庄园内仿佛彻底恢复了平静，战斗的痕迹被一扫而空。
杨洺站在泳池边，静静注视着卧室床上还在熟睡的美丽女孩。
换上了一身灰色长袍的布来，此刻正站在床边，他扭头看向杨洺，目中带着问询，杨洺略微点头，布来则低头慢慢跪了下去，用一缕精神力量扎在了凯瑟琳的眼皮上。
杨洺现在唯一的挑战，就是如何取信凯瑟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