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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阁子(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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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家原本复姓独孤,是陈国贵族,陈国覆灭之时先祖独孤远启动机关,将陈国国库沉于地下,据说是有无数珍藏,富可敌国。独孤远将宝藏机关图交与陈国皇室后裔,并发誓世代守护,等皇室后人来取。

独孤氏武功高强,人又有威望,在武林中很有些名气,但他们一直固守先辈的誓言,守护陈国宝藏,半步不出南疆。时日渐久,独孤氏开枝散叶,族中人数渐多,他们建了一座城,叫无双城。外人都以为是天下无双,但独孤世代相传,方知是双城之意,地上有城,地下还有一城,他们只有守护之责,并没有开启之能。

到他父亲那一代,独孤氏的无双城已经成为江湖上的中坚力量之一,那一代无双城的城主是他的祖父,叫独孤蜚,据说是惊才绝艺,几次被武林推为盟主之选。他膝下有三个儿子,老大独孤豫,老二独孤裔,老三便是他的父亲独孤郓。老大与老二尤为了得,在江湖上都薄有名声,老三独孤郓却在武学一道上无甚天赋,虽然家传绝艺,也不过二流身手。

有一日无双城中来了客人,年不过弱冠,风度翩翩,独孤蜚亲自接待,密室长谈,最终竟被他说动去攻打蜀川唐门,因为陈国的藏宝图在唐门。独孤郓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大为惊讶,他知道父亲对陈国宝藏一向并无觊觎之心,却不知为什么做出这个决定,他去问父亲,独孤蜚回答他说:“陈国覆灭已百年有余,后人无志,已经没有复国的意思。这笔宝藏虽然是他楚家所有,但得之于天下,应该用之于天下,而不是为一妇人而轻言相送,何况唐门邪门歪道,得了它还不知道会做出怎样危害社稷的事来。”

独孤郓揣摩父亲的心思,邪门歪道云云不过是个借口,他素有大志,大概是想启用这笔宝藏为天下做一些事。他虽然不赞同,但是也就没有阻止了。过得几日,果然有几家联手攻唐,独孤郓自请守城,独孤蜚知他不赞同灭掉唐门,也就没有勉强他同去,此役异常惨烈,步步见血,最后唐门尽灭,而前去围剿的门派也几乎全军覆没,包括独孤豫与独孤裔在内,独孤蜚仗着内功深厚勉强逃回城来,一回城就催促独孤郓收拾东西远走,随后便疏散了无双城。

独孤郓料想父亲是怕唐门有余孤报复才有这等举动,但是很久以后江湖都没有传来哪个门派被血洗的事情,估计是唐门在那一战中彻底完了,但奇怪的是,围攻唐门的几个门派竟也慢慢销声匿迹。

独孤郓劫后余生,便改作余姓,因文才了得,竟自去考了科举,得了功名,在仕途上起起伏伏,起固不喜,伏也不悲,只想把日子稳稳当当过下去,从此不过问江湖,从此子孙后代与江湖与陈国与宝藏,都再无干系。

他一生谨小慎微,到头来终拗不过与他同样固执的儿子,他在帛书的最后一页写:江湖险恶,万万珍重。字字都如杜鹃泣血。

余年一直谨守这个秘密,从未对第二人说起,但是到底有人找上门来。

少相秦祢说:“当初围攻唐门,最后有一人得了宝藏,那人姓柳。你应该去拿回你应得的那一份宝藏,因为你的父辈洒了那么多的血。”

余年并不想要那份宝藏,所以只一昧拒绝,说自己并不知有此事,但是秦祢的另一句话打动了他,他说:“如果你得到宝藏,便可以请动王郎为你改装换面,摆脱江湖恩怨,以另一个人的身份生活下去。”

王郎是江湖上大有来头的一个人物,据说他自创了《怜花宝鉴》,易容之术天下无双,传闻此人贪财好色,若非有石崇之富或倾国之色,轻易不能让他动手。

他不知道他如何被看穿厌倦了江湖生涯,还是说,每一个江湖人心心念念所想竟是摆脱这个江湖,总之秦祢所说的目标很能让他动心,如果他能得王郎妙手相助,天下便再没有一个叫余年的人,他可以以一个疏远的身份回到京城,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他的父亲和母亲。

所以他应允了秦祢合作的要求——当一个人还有欲望的时候,总是会被人利用的,当一个人已经没有欲望的时候,他大抵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

“参与围攻唐门的,除了柳家,独孤氏,还有哪几家?”柳洛问道。

余年答道:“慕容世家和神剑宫。”

柳洛沉吟片刻,便道:“秦相是慕容后人吧?外面那些,乔装成宇文氏下人的,大抵是神剑宫的人吧。”

余年对他的推断能力已经信服到十分,当下只应一声“是”,容郁却追问道:“你怎吗知道?”

柳洛道:“四十年前围攻唐门一战之后独孤氏知道改名换姓,慕容自然也会来这一套,慕容世家原在三秦之地,改秦姓实在再正常不过,秦氏人丁单薄,又是官宦世家,哪来这么多人手,自然是神剑宫的人了。”他抬头对余年笑一笑,又道:“你父亲是个聪明人。”

余年站在门口,只是一动不动。不多时外面传进来一个大汉的声音道:“余兄弟,出来吃饭吧,不必整日守着这两个王八蛋。”

余年扫了他们俩一眼,低声对柳洛道:“你要记得对我的承诺,否则我敢保证,你的下场一定比眼下难看百倍。”仍是用很平静的语调说来,可是连容郁都知道,绝不仅仅是威胁。

柳洛笑道:“余大哥放心。”

余年又扫了容郁一眼,这才出了门。

容郁见他就此出门去,并没有将他们绑起来,只在外面落了锁,眼睛一亮,轻声问柳洛道:“你会开锁吗?”柳洛盯住她看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容郁被笑得一头雾水,怒道:“难道你不想出去?”

柳洛收了笑,说道:“我不知道娘娘在宫中多年仍有这么天真的想法——不错这房间原是侯府的客房,并没有任何囚禁措施,可是娘娘,别说他们落了锁,就算是大大方方开着门让我们出去,我们也出不去。”

容郁奇道:“这又是为什么?”

柳洛道:“你记得我们昨日喝的茶水吗?别急,茶水没有毒,不过这房间里用了一种香熏,香熏也和茶水一样没有毒,只是两者一混合,便是一味奇毒,唤作胭脂醉,你说这名字风雅不风雅?”

怪不得之前她并不觉得自己中毒,容郁道:“你不是自诩用毒高手吗,原来不过如此啊。”她可没心思和他讨论风雅不风雅的问题。

柳洛道:“这味毒非常奇怪,对人的身体没有什么损害,只是稍稍乏力,但是一旦走出这间房,不出十步,必倒。我不是解不了毒,只是被困在这里面,到哪里去找药材来解毒?”他其实并不知道胭脂醉的毒性要怎吗解,他只隐隐听朱樱说过胭脂醉,症状和眼下极为相似。

容郁想到朱樱,便说道:“不知道朱樱什么时候才会前来救我们?”

柳洛答道:“她不会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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