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封卿兰的语气中有些许惆怅。
两人的对话停顿了片刻，向前又是行走了一段距离，林木渐渐稀疏，像是到了一片空地。司若婴将环着封卿兰脖子的手臂挪开，两只手上前抓住了封卿兰的脸颊，捏着脸颊向着两边拉扯。
封卿兰眉眼间漫过一丝宠溺和无奈，就以这样的状态开口说道：“婚约是我自己做主留下来的，司氏那边已经不在意这纸婚约，毕竟在他们看来你已经死了。所以在我爹眼里，这也不过是一纸空文，他想按照规矩解了，被我拦了下来……后来就不太管这事了。”
司若婴笑嘻嘻道：“你不会跟你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所以你爹没法子了吧？”
封卿兰的眼神黯了下来，摇了摇头，显然是不太想再提这些事。等到周围全部变成空地之后，封卿兰停了下来，向着四周看去，温声问道：“接下来往哪边走？”
司若婴直起脑袋，环视一周，竖起手指指着天上说：“周围光秃秃的，没什么好看的，我们上天上去吧，御剑四处看一看，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再下来——反正有殷殷帮忙看着那些受伤的人。真的要出发了，他们会给你传音的吧？”
封卿兰祭出重紫，背着司若婴御剑上天。
道界中人想要千里传音，需要有一定的媒介，也需要对方的同意。这些世家宗族的子弟之间，互相是能够往来通信的。但是这些与金丹灵力挂钩，从前司若婴也能和他们通信传音，但是因为金丹是重塑的，还没有构建新的传音契约，也就无法远距离的和他们交流。
封卿兰道：“会的。等会儿回去了，你再和他们重新缔结一下传音契约。鹿少夫人、柴二小姐以及陆姑娘比较需要，其他的人就随你心情了。”
司若婴忽而问道：“对了，祁家这两个月发生了什么，怎么就让个少夫人过来了？本家旁系就没有个能挑大梁的人吗？”
封卿兰迟疑了一下，回答说：“这件事我也觉得奇怪，祁氏这次出来了不少人，但在遇袭之后全都折返回去了，最终让鹿少夫人领了一些人到了青河镇。”
“祁家派过来的人里，两个姓祁的都没有，难道有什么事？”司若婴有些好奇，“卿兰，你还记得从前有人跟我们提过的‘道心’吗？”
封卿兰颔首道：“记得，道心乃是道界之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司若婴犹豫了一会儿，让封卿兰将自己放下。封卿兰抓着司若婴的手，将她从背上拉到身前抱入怀中，司若婴甜甜一笑，搂着封卿兰的脖子站在重紫剑身之上。司若婴脚尖踩了踩重紫剑身，笑道：“重紫乖，听我指挥啊！”说完便是从封卿兰那里拿到了重紫的指挥权。
两人御剑疾行，司若婴见到下方有一条山脉，便是操纵着重紫下行，落在山间的一处瀑布下面。自从见过魔君山谷小木屋背后的那处瀑布之后，司若婴看什么都觉得渺小无比。站在瀑布之前，司若婴深深地吸了一口蕴含着瀑布水汽的清甜空气。
“我见过一个比这个瀑布壮阔很多的大瀑布，垂落千丈有余，横宽亦是无际。”司若婴用术法包裹住自己的声音，以免被瀑布垂落的声音遮盖住，“天地造化如此，令人心生畏惧。”
封卿兰附声道：“正因为天地造化无穷，所以我等才要修仙问道，以求不受天地束缚。”
司若婴忽而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原本想要说出自己的猜想的司若婴，却在想起那个推测之后，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无力与恐惧。
封卿兰看出了司若婴的异样，将人拥入怀中，手掌抚过她的脊背，低声道：“觉得不妥的话就不要说了。”
司若婴闷声道：“我从前以为自己足够优秀，所以十分的自信。但是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真的让我看到了许多从前没有想到过的。我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可在面对那些所谓的真相的时候，却仍是不由自主地畏惧。我害怕这个天地……甚至在想，成仙之后就真的能超脱天地了吗？那为什么仙人还会坐化？”
封卿兰轻声安抚道：“天地之间的知与未知太多了，与其被那些令人惧怕的真相困扰，不如想办法让自己更好的活着。”
司若婴道：“但如果活着也只是……只是一种规律？一种巧合？一种我们所厌恶过的存在……那又该如何？“
封卿兰心中生疑，出声问道：“你是想说，我们……和妖魔相差无几？这事很早之前就有定论，所有生灵，只要在拥有神智之后，和人类确实相差不多。”
司若婴摇摇头：“不，不是妖魔。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这些魔气有着极强的生机。之前从郁明君体内逼出的魔气，甚至已经初步有了轮廓，再继续催化变异下去，就能生出神智，成为真真正正的魔……”
司若婴从郁明君体内逼出的魔气，封卿兰也见到过。
自然能够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人有可能……也是这样诞生的？”封卿兰轻声说出这个猜想，心中凌然，瞬间便是明白了司若婴内心的恐惧。
司若婴望着封卿兰点了点头。
“这和道心又有什么关系？”封卿兰还记得，司若婴先前突然提起道心，然后就带他来到了这里。
司若婴道：“我们都知道有道心的存在，有没有人真正接触过道心？”
如果放在以前，封卿兰定然是要含笑驳回去，因为道心如同龙一般，都是传说中的东西。可凡世既然能够生出龙脉，龙脉孕出龙气能被人炼化，这样不可能的事情已经变成了可能，道心又为何不能真实存在。封卿兰低声道：“如果修为到了一定境界，能够与天地同感，或许就能接触到道心的存在。这样的人，自古以来都是极为罕见的存在，每降生一个，都接受着道界莫大的荣光。”
司若婴又问：“那么如今道界修为最强的是谁？”
“半神啸乐，这事众所周知。”封卿兰说完顿了顿，又补充说，“但是司秉然、我爹这些人，与啸乐比起来，也不会差太多。”
“这些人有可能接触到道心吗？”
“不可能。”封卿兰蹙眉道，“如果以他们的修为就能接触到道心，道心就不会是传说中的存在。你提起道心，并认定他真的存在，难道是你师父曾经接触过？”
司若婴愣了片刻，她之前倒是没有想过，司知一有没有可能接触道心。
不过司若婴很快就反应过来，司知一成仙之后就没有回过道界，他虽然能够感知凡世龙脉，但道心存在于道界，想必司知一还未接触过这些。
司若婴道：“我师父他没有接触过道心，只是前几天，我见魔君的时候，跟着魔君见过一次……魔心。”
封卿兰有些诧异，但也了然道：“你从魔心，推断出道心也是真实存在的，倒也是可以理解。”
司若婴道：“而魔心，与乱魂珠有些相似。”
封卿兰当即陷入了沉思，乱魂珠与魔心相似，而司若婴又一直执着于道心的存在，说明三者之间有所关联。乱魂珠催生的魔气，有进化成富有灵智的生命的存在的可能性，如果人与这些生命的形成相差无几，那么人是否是由道心催生出的‘道气’进化而来的？
那么乱魂珠与道心，是否作用相当？
“你是想说，乱魂珠，与道心，有所关联？”封卿兰的声音比往日里轻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