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邑已经意识到有文章了。
再这么站着不太妥当，与宋景榭对视一眼，两人齐齐朝那黑色轿子走去。
纳兰凌露纠结两秒还是决定跟上去。
在外见过礼后，司徒邑直接开口问：“七皇子认识这泡于湖水中的人？”
其实，刚才若不是姚氏顶着一条命在大庭广众下宣扬那几人是纳兰凌露弄死的，他完全可以不理会这摊子事。
但，就像之前纳兰凌露质问过他的话一样。
既然是要选贵女，自然不可能在贵女候选的身份上出半点差错。
轿子里的人懒洋洋的低声轻笑道：“不认识！但十日前刚好在璃湖边撞见这几人干着杀人放火的事儿，见不惯，便随手将他们都扔湖里了！”
“怎么？司徒大人在此是选贵女呢，还是打算替了你兄长那廷尉之职，要在此处替人断命案？”
司徒邑面不改色道：“事关贵女候选人，不得不过问一声！七皇子刚才这番说辞，是何意？”
轿子里的人不耐地“啧”了几声：“本皇子动手灭几个毛贼，难不成也要与司徒大人说道说道？”
纳兰凌露愣了。
将黄嬷嬷扔进璃湖的人难道不是墨夕吗？为何这七皇子会突然跑出来替人顶缸？
还是说，这七皇子……在帮她？
更重要的是，今儿个不是秋宴吗？
堂堂七皇子他不在朝歌城与圣上和其余皇子们一起参与秋宴，千里迢迢跑这栖洲来做什么？
正纳闷呢，抬起头就看见那一行人群的最末端，一个眼熟的面孔踮起脚来朝她拼命眨眼。
卧槽！
是井栖！
丫的怎么居然会在这里？
衣袖突然被人拽了一下，纳兰凌露转头，就看见一个愣头愣脑的小男孩，一手咬着串糖葫芦，一手递给她一团纸，嗯嗯啊啊几句，也没交代清楚，就跑了。
纳兰凌露再抬起头，就见井栖释然的对着她笑了笑，不再踮脚了。
那厮的个头，很快被埋没在人脑袋中。
纳兰凌露无语的看了看四周，没人关注自己，便将那团纸展开。
井栖的字她没见过，但这张纸淡淡的草药味道一闻就知道是同类，她放下心来。
“七皇子尚欠少主一个人情，此番便替小姐还了，权当今后为少主拔胎毒的条件之一！”
纳兰凌露：“呵呵！”
这是怕她反悔的节奏吗？
竟然还先斩后奏了。
但，区区黄嬷嬷那样的几个毛贼，犯得着动用他一个七皇子的人情吗？
纳兰凌露顿觉恨铁不成钢！
能用钱摆平的事情怎么能用人情啊！
更何况还是皇家的人情！
却见纸团后还有行小字：“聘礼还会陆陆续续补上，不管你走到哪里，收就是了！”
纳兰凌露：“……”
接下来是该脸红还是继续恨铁不成钢？
但仿佛刚刚一肚子的气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呢？
这会儿司徒邑与七皇子又交流了三五句，大概算是说清楚了十日前凌晨将黄嬷嬷等人扔进湖里的经过。
刚巧仵作来了以后，也证实尸首约死了十日左右，再加上禺生的证词，证明了这几人是想要害纳兰凌露在先，结果正好被七皇子遇见，随意派了个侍卫将几人都扔进了湖里。
与纳兰凌露之前说自己被害在先，接着头昏脑涨之下也不知为何就将几人推进湖里完全能对上。
宋景榭不禁叹气：“既然七皇子都这么说了，证明纳兰小姐的确是被人算计了，如今不知那姚氏是受了何人指使，竟然要做出这等栽赃陷害之事……哦对了，那姚氏如何？”
纳兰凌露默了默：“毒发身亡了！”
宋景榭：“……”
也不知道自家闺女究竟是如何惹了这尊姑奶奶，回头一定要去将女儿给好好看住了，在这尊姑奶奶离开栖洲之前都不可再放瑶儿出门！
七皇子的黑轿晃悠悠绕着琉湖边上缓缓地走远了，一行人前呼后拥地围着轿子，像是生怕旁人不知晓他的身份那般，高调得离谱。
纳兰凌露收回目光，砸巴着嘴：“好气派啊，从头到尾竟然脸都不露一个！”
司徒邑在她身侧轻声道：“七皇子……他身有残疾，不愿见人也是正常的！”
“啥？残疾？”
顿时燃烧了一颗熊熊八卦之心。
定然是上辈子宫斗之下诞生的悲剧人生啊啊啊但是听声音刚才那人好像身残志坚呐多么感人多么励志……
纳兰凌露竖着耳朵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着司徒邑的下文。
“好了，天色不早，秋宴就要开始了，既然贵女宴已经选好了栖洲贵女，本少就不在此逗留了，纳兰小姐，明日北城门口见！”
司徒邑抬手捋着袖子离开了朱绣阁，就连姚氏的尸首在何处都懒得问一声。
宋景榭目送他的背影远去，转过头来看着纳兰凌露，忽地拱手深深鞠躬：“多谢纳兰小姐救命之恩，小女宋瑶，下官定会回去好生教养，必定不会让她再出现于小姐跟前！”
“至于那莹兰是如何将毒粉放入小女袖中的，相信纳兰小姐也会审查出一个结果，下官便不再参与此事，一切都交于朱绣阁了！”
朱绣阁这种地方，不仅是轮不到他府衙插手这么简单。
栖洲知州府能安安稳稳做这么多年，与各处民间组织和宗派之间，自然是划分有界限的。
纳兰凌露发现少了许多唇舌解释，也松一口气，与宋景榭客气一番，又看着他走了，这才想起凌染染来。
“雪衣，染染她人呢？”
雪衣立刻朝朱绣阁里头看去。
守在门口的小厮像是在等着她们忙完，见状上前道：“凌小姐在长廊尽头的厅里休息呢，小的带您去！”
几人重新跨进朱绣阁里头，发现刚才还空荡荡的场地上，已经有绣娘在小心翼翼将自家的绣架搬回原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类似于栀子花的清香，掩盖了之前的气息。
纳兰凌露和雪衣沿着长廊走到尽头，就看见凌染染蹲在角落处哇哇的吐。
纳兰凌露：“……？”
雪衣愕然道：“她这是怎么了？”
花端煞白着一张小脸，道：“方才小姐担心你们，缓了一会儿见你们迟迟不下来，就想上阁楼去寻，谁知刚走过去，就有人抬着姚氏的尸首下楼来，她一个不小心给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