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慕辄不经意得挑眉看去,沉湛的墨瞳眯了眯,身上的戾气清减了不少。
“总裁,您的咖啡。”
顾雨熙走过来,看到低头坐着的暮雪,愣了一下。
“嗯。”
萧慕辄的目光复又落在面前的文件上,低低得应了一声。
顾雨熙将咖啡放好,又看了暮雪一眼,想着要不要给她也泡一杯,耳边传来了一道还有些迷糊的唤声。
“妈咪……”
暮雪比她反应还快,‘唰’得抬起头来,朝着右前方看了过去。
粉雕玉琢的萧昊天揉着眼睛站在了休息室门口,一头黑亮的头发有些凌乱,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还未完全睁开。
顾雨熙见他光着脚站在那里,赶紧走了过去。
“昊昊,你醒了?”
“妈咪……”
还未完全清醒过来的萧昊天扑进她的怀里,小手勾住了她的粉颈。
软糯的唤声让惊雷在暮雪头顶炸响,炸得她里外全焦。
他叫顾雨熙‘妈咪’。
这才几天,萧慕辄和顾雨熙的关系竟然发展得这么快?
“昊昊,来,我们去穿鞋子……”
萧昊天甜腻的气息吸上顾雨熙的颈脖,她完全忘了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也没有立刻纠正他。
“好……”
萧昊天趴在顾雨熙的肩膀上,扯了扯小眉头,眼睛瞪大了许多,眸底滑过一道黠光。
萧慕辄端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口,继续翻看着面前的文件。
这是一份‘啸天银行’上一年度的对外财务报表。
账面平整,看不出任何的纰漏。
咖啡入喉,唇齿间多了一缕淡淡的醇香。
萧慕辄心下生出一丝感慨。
顾雨熙这双手,还真是一双神仙之手。既可以弹奏出玄妙之音,又能洗手作羹汤,就连泡得咖啡都这么好喝。
萦在他周身的戾气锐减。
目光从那份完美的财务报表上移开,缓缓垂落在如坐针毡的暮雪身上,薄唇轻启。
“你刚刚说什么?自动请辞?”
“嗯?”
一直盯看着休息室门口的暮雪猛然回过神来,颈脖发僵得端正坐好。
“是的,总裁。我错了,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挪用公款,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萧慕辄脸色一沉,一字一字透着肃杀之气。
“总裁,我……”
暮雪脸色煞白,双手撑住椅子扶手站了起来。肉眼可见,她在瑟瑟发抖。
“你以为一句‘自动辞职’就可以逃避该有的惩罚吗?”
萧慕辄手中的咖啡杯随着锐冷的话语一并落下,文件上溅落了不少咖啡渍,晕染了文件上的数字。
“总裁,对不起……”
暮雪低着头,双手紧张得攥成了拳头。嗓音,颤抖得厉害。
顾雨熙牵着萧昊天出来,见到眼前画面,怔了半秒,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红色。
“总裁,我把昊昊带出去了。”
“嗯……”
萧慕辄淡淡得应了一声,没有看她。
站在办公桌前的暮雪,头垂得更低了。此刻的她恨不得有个地缝,赶紧钻进去。
无论顾雨熙和萧慕辄是什么关系,被她看到这一幕,自尊心都强烈受挫。
顾雨熙牵着萧昊天走了出去,轻带上门。
“昊昊,你是要在姐姐这里,还是去夜凌叔叔那儿?”
“我才不去小凌子叔叔那里……”
萧昊天傲娇得噘了噘嘴。
小凌子?
秘书室的其他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你乖乖坐在这里,姐姐把这个忙完,就带你去练琴。”
“好。”
顾雨熙从总办储物间搬来了一把椅子,又拿了平板电脑给他,打开了傅清川的演奏视频。
萧昊天乖乖得带上耳机,认真得观看着。
莫岚和秘书室的其他人心下震惊不已,平日宛如缩小版萧慕辄的萧家小少爷怎会这么听顾雨熙的话。乖巧的样子加上软萌的外表,让人忍不住都想要抱一抱,亲一亲。
海莲刚好要去茶水间泡茶,走到顾雨熙的工位前,弯了弯腰,对着萧昊天微笑道。
“小少爷,茶水间有好多好吃的,你要不要吃?”
“……”
萧昊天正聚精会神得看傅清川表演,完全将她屏蔽开。
海莲自讨没趣,不觉有些尴尬。抿了抿唇,尬笑了两声,准备离开。
“昊昊,姐姐问你话呢?”
正在整理数据的顾雨熙见状,偏头,摘掉了萧昊天右边耳朵上的耳机,温软道。
“姐姐,你说什么?”
萧昊天随即摁了一下暂停键,仰头看着她,明耀的眼睛里星光熠熠。
“海莲姐姐问你,要不要去茶水间吃东西?”
“她?”
萧昊天瞟了海莲一眼,小嘴巴撇了撇。
“阿姨,上班时间可以吃东西吗?”
“嗯?”
海莲一怔。
顾雨熙感觉自己有些多此一举了,这下海莲只怕对自己误会更深了。
“昊昊……”
“姐姐,你好好工作,不用管我。”
萧昊天将摘掉的耳机再次戴上,继续看着平板电脑。
顾雨熙不好意思得朝海莲看了一眼,准备跟她开口解释一下。谁知,海莲狠狠瞪了她一眼,咬唇离开。
若萧慕辄真的要走法律程序,那她的职业生涯将会彻底结束,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她来自偏远地区,家境贫寒,父母体弱多病。当年若不是萧俊年资助,她早就辍学了。
现在的她,已是全村人的骄傲。
她不能让父母重新跌入深渊,在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饶了你?!”
萧慕辄将浸染了咖啡渍的文件拧着一团,重重得朝她身上扔去。
暮雪只觉心口有如重物钝击,双脚朝后退了两步。
藕荷色的衣服上,墨迹和咖啡渍重叠,脏乱的色彩令她更加不堪。
“总裁,我错了……”
心高气傲的暮雪‘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哭音里带着惊惧。
萧慕辄敛了敛眸光,垂眸冷睨了她一眼,端过早已凉却的咖啡一饮而尽。
他站了起来。
砰……
咖啡杯在暮雪身边砸落,发出巨大的声响。
外间的秘书室都听到了。
众人错愕,相互看了一眼。
顾雨熙怔忡了一下,内心暗道。
“暮总到底做错了什么,萧慕辄为什么这么生气?”
莫名,她生出一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来。看来,以后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行。
暮雪看到碎裂的瓷片,全身抖得更厉害了。泛红的眼眶里,眼泪一直在打转。
“总裁,求你放过我这一次……”
她哆嗦着苍白的唇,苦苦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