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瑾年免不得有些忐忑。这终究是太后送给皇帝的东西，还那般辛苦才求回来。
“……是。”
“既然送你了，便是你的了。”太后忍不住有些好笑，又伸手替唐瑾年理了理额边细碎的发，“好东西也总归是要给人用才有价值的。留在陛**边，不过是一件物品，倒给你这丫头更好。”
唐瑾年不好意思起来，却又迷惑：“太后怎的和陛下一般，都知道瑾儿身体……”
她都是后来自己医术学得有些造诣了才看得出，为何太后和皇帝都像一眼就看得清楚？
“你身上也留着白家的血。白家当年极得恩宠，便是因为他们替皇室挡下一次诅咒。自那后，白家难出男丁，而白家女子往往先天体弱。”
唐瑾年略略一想，便知白家如今的那几位姑娘，都三天两头就会有些身体不适，果真是应了这诅咒。
太后淡淡一笑，神色间那丝黯然敛起：“罢了，都是些陈年旧事，多说无谓。”
白家落到今日尴尬局面，她要说没些难过，实在假的。但一切都是白家咎由自取，她便是感慨，也只藏在心里了。
白家先祖是能人，忠心耿耿，不代表如今的白家后人依旧如是。光凭祖荫，哪能长存？
唐瑾年也明白这道理，便也只陪着太后谈些佛理。
她确实有佛缘，看的佛经不多，却总有自己一番见解，太后和她也是相聊甚欢。
朗笑声从宫门外传来。
“母后未归，儿便说母后定然欢喜瑾儿，果真被我说中了。”
身穿龙袍，头顶冕冠的皇帝左承平大踏步走进，到了太后跟前这才行了礼。
太后乐呵呵地笑，看自己儿子的目光总是温情。
“下朝了？近日里朝中没大事吧？”
“没有，如今正是太平盛世呢。”想到就连往年最常见雪灾的地区今年上报的都是一切安好，左承平心中就畅快。
太后笑着颔首，又道：“不管怎么说，这江山固然是左家的天下，但更是天下百姓的天下，陛下无论如何，总不能忘了苍生才好。”
她的教导，皇帝自然一一应声。
两人的对话，似乎并不因还有一个唐瑾年在旁而有些什么变化，当真是将唐瑾年当做家人对待。
这种寻常亲情，在帝皇家实在难得。可贵的是太后无论左承平身份如何变化，始终只把他当做自己唯一的儿，左承平亦哪怕自己已经身处帝位，依旧一心敬爱自己母亲。
随着时间流逝，有些夫人千金已经要进宫了，太后总得见一见她们。正巧贺依兰也进了宫，她干脆让唐瑾年和贺依兰到御花园里玩。
才出慈宁宫，贺依兰就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先前装出的那副大家闺秀样子瞬间跨下。
“我就最不喜欢宫里这么多规矩了！要不是我生在王府，一出生就是郡主，还真不想和什么皇室有关系呢！”
唐瑾年捏捏她的脸：“胡说什么呢，别忘了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贺依兰又皱眉又嘟嘴的：“我也就和你发发牢骚啦，有些东西，总不是我们自己就能选的，再不是不愿，也无能为力。”
这话说得颇有沧桑味。
唐瑾年心头软了软。她现在已知道贺依兰是怎么到的京城了。
怀良王先前在水盈州那边掺了一脚，虽说不算什么主谋，只是跟着其他人想要分一口汤喝，也多少照顾一下自己妻子娘家，但这等行为还是惹了陛下疑心。如今贺依兰在京城，多少有些质子的意味。
“罢了，我还算幸运啦。”贺依兰忽而又无所谓地笑，“比起那边的，我可不是幸运多了？”
她朝着不远处挤眉弄眼，唐瑾年顺着看去，见到的便是十三公主、十四公主。
两位公主还是一贯的彼此看不顺眼，十四公主的气势更胜一些。
唐瑾年和贺依兰看到她们，她们自然也留意到这边的两人。
“唐姐姐！”
两个人儿当即快速接近。
十四公主的速度又快一些，迅速抢占了唐瑾年右侧的位置。至于左侧，早就已经被贺依兰占着了。
十三公主的嘴几乎抿成一条直线了。
“唐姐姐~”
她的嗓音柔软，还有几分委屈。
唐瑾年还真有几分姐姐的风度，笑语轻柔：“十三，十四，你们两个不在你们母妃身旁陪着？”
“还说呢！我是被母妃赶出来的。”十四公主又说得比十三公主快，“母妃说大人谈话，我们小孩子听着无趣，就让我到御花园玩了。正好遇到唐姐姐，还有兰郡主呢！”
她都说完了，十三公主才小声地说：“我也是母妃让到御花园玩的。”
唐瑾年心头暗叹。
宫中人多说十四公主比十三公主好，也怪不得的。
十四公主拉着唐瑾年的手，小脸微仰，笑颜总是纯真：“这御花园早已张灯结彩，看起来比平日里还美得多。唐姐姐，我知道一处的灯特别好看，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十三公主在旁咬着牙，也想如她这般凑到唐瑾年跟前，可恨想说的话，总要被人抢先一步。
“灯？哪儿的灯好看？”贺依兰眼睛倏忽亮起。
“兰郡主也喜欢？那我们现在就去？”
“好啊！”
十四公主在前带路，唐瑾年和贺依兰紧随，留得十三公主有几分尴尬，最终也只得跺跺脚跟了过去。
十四公主时不时地回头和唐瑾年两人介绍御花园里新扎起的彩灯，又隐晦地抛给十三公主几个得意的眼神。
行走间，几人已到了莲花池边。
此处果真彩灯耀目。琉璃做成的灯罩，便是未到点灯时分，还未有亮光从灯内映出，只是日光洒落，便已彩光四射。
此时正值冬季，池内并无莲花，只见得几尾锦鲤在池内游动，泛起波光粼粼。
“唐姐姐，我就最喜欢这儿的灯了。”十四公主嬉笑着，又拉唐瑾年走到湖边一颗小树旁，“我还最喜欢这树了，往日里有些什么烦心的事情，和这树一说，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开心多了呢。”
正说话间，湖的对岸又有一群人，缓缓走来。
唐瑾年望去，目光微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