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北宸心里也清楚。
贾炯辉有些话看似信口即来，却未尝没有深意。
在这儿布局的人没多大可能是锦都侯、三皇子等人。但完全可能有别的人在明远镇做了什么，又要用一个疫情来毁灭痕迹，兼之动摇民心。
若京中得到消息迟一些，若京中派出的人变一变，出发的时间又延迟一阵，若疫情真的一直无法从官家处得到解决……
将会给渡州带来什么灾难？又将会给大康帝国，带来什么？
童笑来看着左北宸的脸色，斟酌着自己的用词。
“下官这样说，似乎有些不妥，但下官觉得，这次很有可能是昆国的人动的手了。他们国家素来盛行各种邪门歪道，玩蛊弄毒的人极多，此次事件，若和他们有关，并非全无可能。”
左北宸微微颔首。
童笑来得到认可，胆子更大，愈发自信地将自己的猜测说出。
“贾府长先前说的不少话应该主要是为了转移殿下的注意力，还为了让殿下觉得他是被成县长气得胡口乱说。”
左北宸明白，童笑来指的是贾炯辉说成放青是在为锦都侯、三皇子办事的那些话。
“但贾府长定然知道一些东西。他和成县长两人故意在殿下面前演了一出双簧，也是￡这种可能的。两人已经罪责难逃，说不定已经要自寻死路，好叫殿下无从再查。”
“所以我让我的侍卫带他们下去之后，就留在那儿监视他们了。”左北宸淡淡一笑，“在渡州这边真相还没大白之前，最起码在我还没有找到下一条线索钱，我不会让他们有死的机会。”
童笑来听得他平静的话，心中却有豪情涌动。
“你也忙了一天了，先去休息吧。这些资料就留在我这儿。”
“是，殿下。”童笑来躬身行礼，这才退出书房。
左北宸凝视着桌上跳跃的烛花，总觉烛光扭曲成了唐瑾年的容颜。
他轻叹一声，勉强着自己思考渡州的情形。
此次要在渡州闹出疫情的人，定然已经在此处经营极长时间。他们能隐晦这么久而不被挖出，本就难以调查。而现在还有疫情阻拦，更是让他有种难以下手的感觉。
希望，竟似寄托在了唐瑾年那边。
若她什么时候能研究出解决疫情的办法，或许就会容易多了。
左北宸轻轻咬了一下舌尖。
疼痛袭来，刺得他收起对唐瑾年的思念，转而将所有精力投入眼前的资料中。
蛛丝马迹，往往就藏在一些看似寻常的信息里。
而除了找出疫情背后的阴谋，他还必须要对各方事务进行调度，在那些尚未被疫情感染的地方做好各种防御工作。
所有，都已压在他肩上。
这是他必须挑起的责任。
左北宸忙碌着的时候，唐瑾年同样片刻不得闲。
病区中每日里都有病人离世，隔离区中也总有新感染的病人。
唐瑾年原本还准备专心研究治病的药方，现在却发现自己还要先想到一个处理尸体的合适方式。
现在她已经肯定，火焰燃烧尸体的时候，总有一些东西通过空气扩散出去了。虽然飘荡远了后，空气中能致病的神秘物质会不断减少，会失去作用，但总是能传播的。
只是用掩埋的方式来处理尸体，唐瑾年又觉得不大妥当。
要挖深坑，就是一个大问题。在坑挖好前，尸体也是需要处理的。若坑的深度不够，一样具备感染的威力。更有一点，唐瑾年先前就觉得这次的疫情和一些动物有关，这动物，可是包含一些在地底活动的小动物！
掩埋也未必是合适的处理办法。
她仔细研究过天璇子的笔记，知道上面有对一些以前的侠客处理尸体时候用到的化尸水的探索。天璇子是对这种东西是否存在感兴趣，也有研究，还得到了一个粗略的药方，但研究出来的东西效果距离那种只需要一点就能让尸体立刻变成水的化尸水还有一定差距。
天璇子原本是几年前开始这项研究的，研究到了中途，就开始收唐瑾年为弟子，后来忙着教导唐瑾年，又开始忙着研究奇毒，就把化尸水的事情搁置。毕竟这项研究只是他的一时兴起，比不得其他事情重要。
如今唐瑾年却必须要重新捡起这项研究。
在现在这情况下，化尸水才是她处理这些因疫症死亡的人的尸体的最佳方案！
幸得她还有其他大夫协同，集齐众人的力量，应该还是可以在短时间内研究成功的。毕竟天璇子其实已经将这研究推进到了一个差不多可以完成的程度，就连后续应该往什么方向研究都已经有所记录。
对于其他大夫来说，这也是一个极其难得的机会。
他们过去对天璇子的实力更多只是有着一个模糊的印象，知道他医术奇高，行事颇为任性随心，有风流气度，却不知他究竟还有多少奇思妙想。
如化尸水这般，许多人都觉得只存在于话本小说里的东西，都能被他拎出来研究，还当真有成果。
只是不等唐瑾年将化尸水研究出来，她就开始面临一个新的问题了。
这天刚才病区回来，她正要沐浴更衣，却在脱下衣服上，发现自己腰间已经多出一圈红印。
唐瑾年脸色一变。
这正是感染了疫情的第一症状！
不过这时候还有救。
只要自我隔离，再加上多喝药，红印就能褪下
其他大夫也有过这样的经历，或是一次，或是两次，最多的那位三次，最后都能让红印消退。
只是等待的这段时间，不能和其他人接触，尤其不能和病区中的人接触，必须保证隔离的彻底性罢了。
隔离区那般之所以还有人不断地感染，其实和人数多了，发现红印后自我隔离也不够彻底有关。
唐瑾年白皙纤嫩的手指轻轻抚着红印。
她脖子上戴着的血玉暖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到她心底。
唐瑾年目光变幻不定。
化尸水的研究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只是她针对疫情的研究却陷入了困境，甚至现在有人怀疑，究竟是不是毒引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