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雪又惊又羞地推着他手臂，从他腿上跳开，站到老远，躲在帘子后面，还画蛇添足地扯了扯帘子。
唐珩莫名失笑，揶揄十足地瞥着她，不是胆子很大嘛，别躲呀。转而收笑望小安子，“你哑巴了？”
小安子心里苦，谁知道青天白日的你二人就腻歪上了。
“奴才给陛下、贵妃娘娘请安。奴才白长了两只机灵大眼，嘴也笨，稍后就去面壁思过，娘娘要是不解恨，要怎么罚都行，能不能让奴才把话说了？”
“你这废话一箩筐的时间就够你把正事说完了的了！”
唐珩咧着嘴笑骂，小安子耍了嘴皮子听到帘后响起轻笑，心里松口气，亏得他机灵，这一插科打诨地化解了尴尬，省得娘娘待会儿跟陛下闹脾气。
这边一正色，“陛下，是边疆来消息了。”
北丘一趟，威武王派来的刺客都被唐珩打包送到了连疆，说是乱匪尽数被剿，总算是告慰顾雄大将军的在天之灵了！
此举既显君恩又安抚了顾家军的心，一来振奋军心，二来等以后顾靖起兵造反时，他的士兵里也会有反对之声。
小安子呈上了密报，沈卿雪踌躇一刻，脸色一整转出帘子，“陛下国事繁忙，臣妾先行告退。”
唐珩从信里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点点头示意准了。
……
帝师府，夫人处。
芭蕉亭里，帝师夫人斜倚凉柱，愁眉紧锁。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咳嗽声，恼人得很。
后院里那个时不时来一场病，谁知道哪天突然就没了。思来想去，大夫人颇为头疼，“嬷嬷，你说，是不是该向宫里通报一声？”
“万万不可啊，千万不能说。”
“可万一出了事……”声音低微下来，隐隐不安。
“夫人过虑了。老奴看来，五姑娘就不是个孝心的主，她要是在意亲娘，也不会进宫半年都不回来看一眼，更不要说接亲娘入宫说些体己话，根本是当没有这个娘。”
帝师夫人恍惚，顺着去想了想，道：“她确实不太亲厚，往日在府上也不去后院走动，母子间着实生分。”
“这要怪就怪当初她那么哭喊求救，辛惋都无动于衷，寒了五姑娘的心了。”老嬷嬷言语里对辛惋极为看不上，哪有亲娘能待女儿那么狠心的。
“我始终不大放心，她晕倒在门前淋了一夜的雨，烧糊涂了不大记事儿了。可她都把那脏事忘了，怎么还不亲近她娘呢？就好像是……”
大夫人说到这里眼前突然出现了沈卿雪那张微微笑着的眼，总觉得那眼睛越看越冷，那哪里是笑分明是毒！
她心尖一抽，忐忑地扶上了嬷嬷手，寻求印证：“就好像是故意的！”
故意松懈了她们的戒心，让大家都认为她没有威胁，然后等待一个时机报复她们！
可不是么，当初她进宫，一个昏庸无能的贪玩皇帝，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可怜，大家都等着看这一对的笑话呢，谁能想到顾将突然就死了，还是被一群乌合之众的土匪打死的，死得太不体面！
紧接着小皇帝就强势起来，越来越不把帝师一等放在眼里，接连又是剿匪、新科……
本以为小皇帝是忌惮着帝师，才留着沈卿雪在宫里闹腾，可也许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看看三姑娘的下场，沈卿芳是帝师宠爱的女儿，又生得貌美，入宫为宠妃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可结果被送进了佛寺中修习德行！
这明摆着告诉天下，沈守正贵为天子之师，自己的女儿却有貌无德！
小皇帝都敢这么驳帝师的颜面了，怎么可能因为他而不敢动沈卿雪呢？不只没有动，还得了宠升了贵妃，眼下后宫里只有她一人，这已经不是独宠了，压根连分宠的人都没有。
试想一个呆愣愣木头一般的女人，是如何独得君心的？
不可能，绝不可能，她一定是装的！她演了一出戏把所有人都骗过去了！
她的目的是什么？
帝师夫人狠眯了眼，揪紧了衣袖，长指扎入掌心都没发觉，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她是要对付我。”
老嬷嬷一脸惊惶地掰开她的手，“夫人不要魔怔了，事态没有这么严重。”
小心观察着她的脸色，老嬷嬷劝说：“或许连从前的好也一并忘记了，也或者烧傻了心都冷了，这些年就没见她给过谁笑脸，连她贴身的那个丫头被欺负，她不也没反应嘛。”
帝师夫人还是不放心，她连连摇头，“嬷嬷，我近日来……着实不安，总觉着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了。你说，是不是做了坏事早晚逃不过报应？”
后院里一声一声咳的，是不是那孩子来找她了，她们母女俩要缠上她了？
“呸呸呸，夫人可不要说这不吉利的话。那可不是坏事，夫人是为了老爷，为了保全咱府上的颜面才那么做的。老爷默许了，这就说明夫人做得对！”
“对，老爷默许了。可从那事以后，他对我也真是相敬如‘冰’了。”
她有什么错？当初她嫁进来不过三年，他就把那个女人领回府，还小心呵护着像是得了宝贝。
她出身世家贵族，自小的教养不允许她摆脸色，她虽不亲近辛惋，但也没有迫害她。
老爷偏心她生的卿宁，忽略另外几个姑娘，也没有人提意见。本来一切相安无事，要不是……
“夫人还是要宽心，不要再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老爷也说过，让夫人少跟五姑娘接触，这就是在护着夫人了，老爷心里还是念着夫人的好的。”
是啊，怪只怪辛惋不知检点，老爷好心救回她，她却想让恩人蒙羞。老爷心慈不忍动手，总要有人动手。这些年她是尊贵的帝师夫人，辛惋就只能吃斋念佛。
这时有下人送来信件，是大姑娘送来的。年前沈大姑娘嫁给了顾大公子，随军去了边疆。这是第一次回了消息来，帝师夫人的愁容总算是散了。
“夫人你瞧，也是有好事发生的，俗话说好事成双，会越来越好的。”
帝师夫人看着信中女儿的思念之情，总算是宽慰许多。
但愿，是她胡思乱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