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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半年重新回到雪园，这座从小生活的园子，沈卿雪心中感触良多。
余光一闪，见暗香皱着鼻子无聊地四下张望。
“你在看什么？”
“回娘娘话，也没看什么。”
在她的盯视下，暗香才招了，“就是不太、不习惯。”
“这是你自小生活的地方，这数年，竟比不过进宫数月吗？”
“自然是比不得的，在宫里好吃好喝的，各宫的宫女太监们都极好说话，见人都是乐呵呵的，哪像这府上，下人都敢对主子使脸子……奴婢说错话了。”
暗香声音小下去，那被底下奴仆使脸色的正是她的小姐啊。暗香懊恼，见娘娘心情有些回转，她就说话又不过脑子了。
这园子一早就有人整理过，看样子不是这一两日才打理的，可能是沈卿雪身为贵妃后，这园子也跟着受了重视。或者是，听闻她要过来，才提早准备的。
有下人退出卧房，说是一切打理妥当了，暗香点点头示意她们离开。
都是从前与她有过不快的侍女，如今相处十分的不自在。暗香做不来那等翻身之后颐指气使的样，面对她们的兢兢战战，她只好眼不见心不烦。
宫里来的人又进去检查一番后，出来朝芙月点点头，确认没有问题后，暗香才扶着娘娘进屋。
沈卿雪倒没注意她们的再三小心，一踏进这园子，她的心思基本都在墙角的桃树上。
这和太奶奶那里的桃树苗不同，这是一株长了近十年的老树。
开花时，花开覆满院。落花时，就是一场桃花雨。
她瞧着瞧着，以手轻扶上去，额头贴着那隐有芬芳的树杆上，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静。
暗香与芙月对视一眼，都选择了不打扰她。
她们是日头渐西时出宫的，这左一耽误右一耽误的，天色已经全黑下了。
又在园子里用了晚膳，这便是歇下了。明日一早要去万佛寺，为沈卿宁祈福。
……
翌日一清早，鸡鸣朗朗。
沈卿雪一醒，就听到暗香压低的呵斥声。隔着帘子她听了一会儿，大概暗香是防着吵醒她，声音压得极低，只听得模糊。
过了一会儿，暗香进来，沈卿雪问：“谁一早惹了你？”
“啊娘娘你怎么醒了？天还早着呢，再寐会子吧。”
“不早了。”夏日天亮得早，可看看外面的光，大概估摸着时辰，她伸出一臂，这是要起身了。
暗香忙捧过备好的晨衣，这便梳洗打扮着，一天开始了。
在去往太奶奶处的途中，经过了后院，听得后门外的空场地上传来不小的动静。
沈卿雪驻足听了会儿，拜自小就在后院流连的经验所赐，她听出来这是……打架。
芙月得了令，上前开门，果然后门前一大片空地上，一眼看去五六个人正打作一团。
暗香扬声：“放肆！都住手！”
那几人听到突然的呵斥都一惊，看到竟然是贵妃娘娘后更是吓得跪地。
暗香：“惊了贵妃仪驾，你们好大的胆子！”
那几人里有人终于回过神来，忙呼：“贵妃娘娘饶命啊！实在是这恶仆挑事，奴才几个担心他冲撞了贵妃娘娘，才要教训他的！娘娘恕罪啊！”
这才看清了，那混战的一共五人，四人跪地求饶，依然站着的，是个少年人模样，眉目极深。
这样的相貌轮廓，让人想到了明珠。这是位西疆人。
沈卿雪打量过后，便转身离开。暗香赶紧跟上去，芙月朝几名侍卫使了眼色后也跟上去。
暗香追上去，仔细琢磨了下，确认后才说：“娘娘，刚刚那个，被打的那个，瞧着眼熟。”
没想到沈卿雪真的回了话，“被打的有四个，你说的是哪个？”
“啊？被打的是站着的那个啊，四打一。”
“你仔细看，是一打四。”沈卿雪笑吟吟的，耐心极好，似在逗人。
“啊？”暗香惊讶地回头去看，可是侍卫们健壮的背影把后门堵严实了，她什么也看不到了。
仔细回想一下，似乎站着的那个只是衣服破了，脸上却没有伤。而跪着的那四个，好像一开始就倒在地上了，见着她们来，倒地的几个是爬起来跪着的……
还真是一打四。
“那他们怎么说是教训他啊？”
“你去问他。”
这话里带着若有似无的诱导意味，芙月听得眉毛一跳，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
暗香：“我、奴婢可不敢！那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啊奴婢想起来了，他是不是像明珠公主？眉眼都深，鼻子特别高挺，眼神又有野性，像是西疆人。”
“短短的时间里，你瞧得倒仔细。”
面对沈卿雪似笑非笑的一眼，暗香摸不准她具体是什么意思，但也感觉出是在调.笑她。
于是不好意思地捏捏手指，说：“实在是就他一个人站着，太打眼了。”
沈卿雪笑笑，看着旁边沉默不语的芙月，芙月见她看来，朝她点点头，意思是明白了。
暗香也看到了，她心想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可太奶奶处已经眼前，她便没再多问了。
早膳是在太奶奶处用的，素斋。
辛姨娘担心沈卿雪吃不下，摆放的时候表情很是纠结，又想问又不敢问。
终是不忍心，沈卿雪便说最近身体不舒服，咽不下荤腥，就想吃些清淡的。
“怎么不舒服了？是这里住不惯吗？不如今日就回宫去吧。”
辛惋的想法很简单，她觉得沈卿雪在宫里比在帝师府舒心，这点从一个人的状态就能看出来。
太奶奶都说了，沈卿雪这趟回来，虽然面色似是病了一场，可精神头是足的，目光有神，在宫中被养的极好。
可沈卿雪久不在她身边，母女俩实在没有什么默契。她这么一说，就让人误会了是在赶。
这手一顿，沈卿雪就觉着有些食不下咽了。暗香眼神一动，手脚勤快地用长筷挟了几例菜到她面前的盘里。
沈卿雪看了她一眼，又重新动起筷子。
这极短的变化，辛惋也回过味来，知道自己是说错话了，也低下头去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