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人想断了她的活路，无论对方是什么东西，她都不会放过！
指尖陷入手心，留下触目惊心的痕印，浑似感应不到痛处，她心里满是愤恨决绝——她绝不会任人这样欺辱！
……
枝头寒梅竞相开了，梅与雪相争，一傲一清高，白白便宜了闲人得了好景。
卿雪就是这等闲人，陛下近日被左相缠得没法，连豹房都顾不得去，更不用说后宫了。
身有不洁，她可盼着相爷多多盯着陛下，等她身上干净以后，也是时候依父亲安排行事了。
心事忡忡间，一阵不和谐的呵斥声传入耳，惊散一树积雪。
“那是什么人？”
队尾的小太监小跑着上前来，“回娘娘的话，是杜嬷嬷在教规矩。”
暗香听着那惨叫声，有些慌地看向卿雪，她想起从前在帝师府、暗地里遭到的虐打。
只要她出了雪园，不论是拱门外、假山下、墙根……总会有人出现将她揪走欺凌！
她们惯有手段的，打她却不会留伤，什么证据都没有，也拿她们没办法。
她从不告诉小姐，万一小姐去给她出头，无凭无据的反而让人议论小姐爱无事生非。
每每遭罪，她都是暗地里哭一会儿，不敢多掉泪，要是眼肿了会让小姐发现。
唉，其实跟着小姐进宫，她心里是万分高兴的！
没想到换个地方到了宫里，还能遇到这样凄惨的事，她一时间感同身受，心里害怕得紧。
堆雪的宫墙头下，斑驳的墙皮，枯得不成形的黑褐色树皮，脏污的雪地里跪着的宫女腿边，是一片血污。
沈卿雪掩着毛领，厌恶空气里的味道——潮湿泛腥。
这就是深宫，外面瞧着金碧辉煌，孰不知里面有多少腌臜龌龊事。
地上跪了一片行礼的，气焰嚣张犹如主子的杜嬷嬷赔着笑，“娘娘金贵，别教这脏地污了眼。”
“嬷嬷受累。”
卿雪懂这个规矩，宫里资历深的老嬷嬷得罪不得，毕竟日后她还用得着这些人。
衣袖一紧，她侧去一眼，暗香小脸煞白。卿雪心里骂她扶不上墙，却还是松了口。
“这婢子犯了何事？”
杜嬷嬷眼皮耷拉，听了这话浑珠子转了转，悄摸摸瞪了眼跪着不吭声的婢子，再回话时加了几分小心翼翼。
“都是些下作事，怎么敢劳娘娘忧心，娘娘还是……”
“问你话，你犯了什么错？”
暗香才不听老嬷嬷的说辞，她一个胆小如鼠、脑子也不灵光的小丫头，今儿个不知怎的，胆子特别大。
沈卿雪多看了她两眼，没有阻拦。老嬷嬷这资历早习惯了颐指气使，这突然被个宫女抢了白，虽说气得很，但碍着雪妃这帝师之女的身份，也只得忍着。
长跪雪地，双膝早已冰麻无知觉的婢子并没意识到自己被点名，木愣愣两眼无神并不出声。
小太监拂尘一甩，拄着她肩膀叫唤了几声，这才回了神，一下就盯住了卿雪。
“娘娘、娘娘！饶了婢子吧！救救婢子吧！”
她发髻松散，形容不整，口中哭喊着求饶的话，手脚并用地朝着卿雪跪行两步。
没料到这木头人突然癫狂，卿雪结实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杜嬷嬷一见她反应，立时上去一脚，将那婢子踹倒一旁，引得暗香哑声尖叫，仿佛被打的是她！
卿雪离得近，耳边正好是这声尖叫，她翻着白眼想自己这是作了什么孽。
“放肆！”
一声娇呵，尖叫的安静了，打人的住手了，浩浩荡又跪倒一片，场面一时间僵住。
卿雪蛾眉微蹙，声音清婉隐含不可违逆的气势，“本宫得蒙圣宠，入宫不过月余，正是新喜之时，见不得血腥。”
不说大赦天下以同喜，但饶恕一个小小的婢子还是可以的。
这婢子所犯之事，顶破了天不过是沾了人命，若如此那老嬷嬷恐怕早送她上路了。
用如此折磨之法，只怕是这婢子冲撞了那嬷嬷，私刑而已。
沈卿雪随口就要了一名‘罪奴’，也不管私下又如何被编排，反正她嚣张跋扈的恶名早扬了出去，也不在乎这些了。
那婢子被带到后头给医官瞧看，待收拾干净后上殿前谢恩。
这会子工夫，婢子的身世来往都被交待清楚了，卿雪兀自品茶不语。
暗香刚被娘娘训过话，双眸急得晶晶亮，见到这婢子更沉不住气，便自行开口询问。
“你叫什么名字？”
“贱婢无名，求主子给赐个名儿吧。”
哪有无名之人，卿雪救下她，对她来说等同再生恩人，她这么说也是将卿雪视为主子。
原本可有可无，只当日行一善，可卿雪此时倒被挑起了兴致。
绝处逢生，这婢子如此迅速就从绝望中调整过来，果断地向她投诚，倒真是有野心的。
她朝婢子看过去，又想起她求自己时那股子不管不顾的气势。
身世也干净，家里有个弟弟托舅舅照顾，她就是将每月俸例都托人带给舅舅照顾弟弟，没孝敬杜嬷嬷才被记恨上的。
如此一看，她弟弟就是她的软肋。有软肋的人才好控制，才能防她生异心，此女可收为己用。
“暗香浮动月黄昏，浮月……”卿雪略一沉吟，瞧那女子虽面有淤青，仍似芙蓉，心念一动遂道：“以后你唤芙月，月下芙蓉。”
“谢娘娘恩典！”
看着芙月连番磕头的动作，卿雪笑意渐深。
暗香自小同卿雪一块儿长大，小姐一个眼神她就能意会，没得旁人了，她问：“小姐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你太笨了，我总得给自己找些帮手。”
“小姐！”
暗香恼得跺脚，跑去瞧瞧新来的婢子。卿雪玩味地笑。
为什么改变主意？有人天生认主，唯主是从。
她不能肯定芙月是不是这类人，但芙月在绝境中仅是看着了一丝希望，便为之孤注一掷的决心打动了她。
那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然，仿佛，曾经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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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房禁地。
正德帝处理完密报，一抬眼就看到小安子，他突然来一句：“朕好些日子没去后宫了，帝师大人都不满了是不是？”
小安子‘啊’了一声，陡然领悟，眉飞色舞道：“是啊陛下，虽说您不喜那雪妃娘娘，但总要给帝师大人点面子不是~”
剑眉一抬，只见陛下俊脸带笑神采飞扬，整整衣冠出了豹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