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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5章 亡者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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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朗的晚空上毫无星光,唯独一道弯曲细长如钩的伤口正泣血不止。赤月之夜,犹大抬头仰望着这轮新月,紧了紧肩后的背囊。他只希望自己来得不算晚。于是他迅步穿过高大的城门,沿着死寂的石板大路跑去,将道路两旁一座座白色外墙的民宅抛至身后。

大路的尽头是一座用黑耀石砌成的神殿,建造者故意将它修筑在山丘上,仿如耸立在云间天际,以突显出居民们对那位神祗的敬意。此时神殿随着犹大的步伐逐渐变大,每攀上一阶石级,他的心脏跳动得更为激烈,胸腔内翻滚着名叫兴奋的波涛。

空无一人的街巷内唯有寒风在穿梭叹息,漫长的石阶似乎看不到尽头,犹大已经跑了很长的路,不介意再跑多一段。“我终于到了!”等到犹大站立在神殿的大门前,他已经气喘如牛,腾腾呼吸凝成升起的雾气,不过灰白的眼睛里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昔日宏伟辉煌的神殿似乎因年久失修而显得破败,但这一切根本不重要,她在里面等着自己。

“灵祖儿,我来了!”犹大已经疲惫不堪,但那扇沉重腐朽的木门还是被他迅速推开了。他的新娘已经等待良久,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望见她的脸庞,嗅见她发梢的幽香,想把自己的手掌虔诚地放在那琴一般的柔滑腰线上,即使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次……为了这个晚上,女孩一定作了精心的装扮,穿上纯洁的白纱裙,挽起温柔的圆髻……犹大按捺住心底的渴慕,迎上前去。

“灵祖儿……”女孩静静伫立神像前,他过去挽起她的手走向圣坛,走进女神像沉默庄严的目光之中。

没有牧师主持仪式,但没关系。犹大自己就是一位牧师,婚礼的诸多细节全部了然于心,眼前的女神更是他侍奉的神祗。抬头仰望神像,他朗声宣布:“我,犹大?阿里特。在您的面前庄严起誓!”然后从背囊取小刀与遂石,点燃一根蜡烛。

“我的生命之火,将点燃属于她的壁炉,将照亮她所在的厅堂,为她带来温暖与光明,保护她远离痛苦与黑暗。现在,我在女神的见证下向你求婚,你愿接过蜡烛,让我成为你的丈夫吗?”

女孩用戴着手套的右手接过蜡烛,毫不犹豫地接上:“我,灵祖儿愿接过你的蜡烛,用你的生命之火点燃我们家中的壁炉,我将把它置于烛台之上,让它永不熄灭,照亮我们的生命直到永远。”

答应了!她答应了!犹大感到犹如置于梦境,还差一点点,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誓词结束意味着换斗篷的时刻到了。本来她的父亲应该在场,在此时上来解下灵祖儿肩上的斗篷。可是她没有父亲,这时她也没披着斗篷,神殿则因为没有一个宾客到场而显得空旷。

没关系,犹大心想。他把背囊丢到一边,解下自己的黑色斗篷,将其披在她肩膀上,代表从今往后永远守护自己的妻子。而女孩的脑袋垂得低低的,通红的脸蛋与蜡烛的火苗相映成辉,随后她踮起脚尖吻了上去:“经由这一吻,献出我的爱!”两张脸庞凑近到不足的一寸距离。双唇的重叠时间只有数秒,犹大感受到的不是少女嘴唇的柔软,而是渗入骨髓的冰冷。

犹大松开了搂住女孩的手臂,取出一块仪式上必须用到的水晶走到圣坛上。他把水晶高高举起,月光从头顶的天窗倾泄而入,钻进水晶,诡异的赤色虹光仿佛瞬间将四周染上一层鲜血,包括他的新娘。此刻他不是新郎而是牧师,以清脆的声音宣布:“在此,在女神的见证下,我与灵祖儿结为夫妻。我们的身体将融为一体,我们的灵魂将永世不再分离。献上我的鲜血和生命精华,换取吾爱的复活。回归吧,死亡女神!”随后他抽出腰间的匕首,一下扎入自己的心脏,接着身子软软地倒伏在圣坛上,艳红的区域随着鲜血的不断涌出而越来越大。

“感谢你,吾爱,我最坚贞的信徒。”女孩的身影化作湛蓝的海市蜃楼般消失无踪,仅有携带着爱意的言语绕梁不离。犹大的鲜血组成的魔法阵在不断的变大,赤色的血迹顺着看不见的路线在地面,甚至墙上无止尽的延伸着,远远超过一个普通人类可以永远的血量。从天空望下去,可以看到一个巨大无比的红色法阵正以整个城镇为范围慢慢的成型。

与此同时,神殿位于圣坛后方的那具石棺内,一具安息于此的枯骨也发生着变化,皮肤、筋脉和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当她挣扎着爬出石棺,灵祖儿已经完全恢复了昔日的容貌。她艰难地爬出石棺,步伐蹒跚来到夫君的身旁。犹大眼瞳内的生命火光业已熄灭,唯独狂喜的笑容残留在脸上。

纤细的手指从牧师的脸上轻扫而过,犹大的眼睑由此合上,女孩取下他的斗篷披到肩膀,又将他为她精心准备的黑色头纱戴上,兀自站在神殿,俯视如今只有断垣残瓦的城市。天穹的血红伤口已成一轮圆月,在神殿上方汩汩泣血。

这里便是阴魂城,从人族第一个大统一时代骑士纪元开始就是亡灵们的起源地,直至联邦纪元更是成为迪恩亡灵王国的首都。亡灵巫师在这里聆听死亡女神的教导,传播她的教义,复活死去的人们,让他们继续为人族联邦服务;死亡骑士在此地淬练武艺,学习兵法谋略,在人族有需要的时候成为捍卫联邦的坚盾与征伐异族的利剑……人龙之战,人精之战,净化战争,两次兽潮战争,三次潮汐战争等等,每当人族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总在死亡女神的命令下义无反顾地奔赴战场。

然而,在一千年前那场导致人族联邦解体的圣魔战争中,在与恶魔交战中元气大伤的亡灵在战争结束后,却遭到无情的背叛。当时还一个普通公爵国的炎夏军队连同十几个成员国的联军攻入阴魂城,焚毁亡灵积累千年的卷轴文献,使这些积累千年的珍贵知识化为乌有。

此后亡灵从人族的伴生盟友种族变成了生者公敌,残存的亡灵也因为对死亡女神的教义理念出现不同的解读,而分裂成好几个派系,其中被称为告死者的死亡利刃最广为人知。

“复活吧,被历史遗忘的文明,今后以亡者的王国重新回归。继续我们尚未完成的事业,直至整个世界变成再也没有类人的人类乐园!”女孩站在魔法阵的中央,她的脚边是为了自己而献出生命的爱人。

仿佛她的声音就是启动魔法的咒语,千个万个的呼声与号叫由城市每个角落涌出,然后会合到一起形成震耳欲聋的巨响。无数的鬼魂从每幢建筑的窗口与大门后飞出,在漆黑的天幕划出一道道炫目的光轨,好似万千萤火虫穿梭飞舞。仅剩枯骨的骷髅们抛掉石板和泥土,从地里爬出,纷纷高举双手,牙齿在鄂骨的开关中咯咯作响。

“来吧,我的孩子们,来到这个曾经只属于我们的家园!”

天空中,一个又一个的穿着黑色斗篷,双眼散发着红光的身影,他们时隐时现的围绕着女孩组成了一圈又一圈,每个身影都微微屈身,低着头,高贵而又不失礼仪地表示着自己的敬意。

一头由无数白骨组成的巨龙,带着巨大的咆哮,缓缓的在女孩身后降下。骨翼带动的狂风,将女孩黑色纱罩吹得流动翻腾,最终离她而去。数千银丝哗的一声流泻至肩后,血红的眼瞳内倒映着同样血红的赤月,就宛如她身后神殿里的那一尊女神像。

……

人族世界,炎夏帝国首都祖龙城,护国院的一栋被称为藏经阁的法师塔内。

一位身穿华丽法袍的的黑发美女安坐在书桌,借着夜明珠散发的柔和光线,阅读着一本极有历史厚沉感的古籍。忽然,她好像感应到什么似的转过头,将视线投向窗外,一轮血红色的弯弯新月正悬挂在夜空当中。

她乌黑的黛眉微微皱起,以喜悲半掺的语气吐出一句感慨:“今晚是举行血色冥婚的好日子,我的‘妹妹’,你回来啦……”

……

一片灰白的迷雾之上,一座带有明显伍芙尔风格的宏伟宫殿屹立于此。

宫殿的王座上坐着一位身穿金色板甲的伍芙尔女骑士,那块盖洛普从精灵遗迹找回来的翠绿森心正飘浮在女骑士的头顶三尺高的地方,缓缓自转的同时一刻不停地将充满生命气息的绿色光芒洒在女骑士的身上。

突然,一道肉眼可见的死亡旋风从敞开的宫殿大门窜入,横扫而过,连蕴含着充沛生命之力的翠绿森心亦瞬间暗淡了许多。女骑士睁开了眼睛,神色凝重地宫殿大门外的远方,双拳下意识握得紧紧:“她又复活了……得让无神论者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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