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我怔了怔，走了过去，却见李丽的背部冒出一截玻璃来，猛地醒悟到这是刚才何健从肚子里拔出来的玻璃，当时被何健随手一扔，就在对面这么竖着，然后……然后……我抬头看着地面上流了一地的鲜血，滑溜溜的画出了一个身体的影子……
“阿丽。”
对面的何健本来闭着眼，听到动静睁开眼，见到这种情形，心神俱裂，一下站起来，扑倒在李丽尸体跟前，哭道：“阿丽？阿丽？你这是怎么了？阿丽？”说着，翻开了李丽的尸体，却见李丽怒目圆睁，胸前正正扎着一块玻璃，早已气绝身亡。
“阿丽。”
何健见到这种情形，悲痛欲绝，一下抱住了李丽，大哭起来。
这一声似乎惊动了门外的人，很快有人在敲门“蹬蹬”“蹬蹬”。
何健此时悲伤之极，哪里有功夫搭理，我咬了咬牙，转身把门打开，正是乘务员，手里正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则是一些下午的茶点，见到我脸色煞白，怔了怔，点头道：“先生好，这是您点的茶点。”说着，一抬头，见到何健抱着李丽的尸体，“啊”地尖叫一声，托盘一下掉在了地上，只听茶杯“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啊啊啊啊。”
乘务员像是疯了一般尖叫一声，转身就跑，我则站在门边上，有些不知所措。
讲真，到现在我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怎么一下子人就没了？这也太……
正想着，见乘务员领着列车长和几个乘警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列车长对我的态度倒好，问了一句，探头看了看那边的情形，吓得“啊”了一声。
“到底怎么回事？”列车长背后的乘警推开我，走了进来，打量着地上一滩的鲜血，不由看向了我，眼眸里充满了疑惑。
我苦笑了笑，看着何健依然跪在地上，抱着李丽哀哭，只得开口解释道：“哦，是这样的，各位，其实跟我没啥关系……”说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这话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顿了顿，解释道：“刚才阿慧……也就是何健的前女友过来，跟何健起了冲突，拿着地上的碎玻璃捅伤了何健，几个老太太把阿慧给拉走了，然后我从行李箱里拿出外伤药，给何健拔出来，敷药包扎了。”
“然后呢？”几个乘警对望一眼，继续问，有两个乘警还把手机拿出来开始录制。
“哦……”我有些紧张，咽了唾沫道：“然后就是……李丽醒了，看到丈夫受了重伤，很着急，就站起来，哦，不小心被鲜血滑到了，一下磕在了玻璃上。”说完，我指了指李丽磕倒的地方。
那几个乘警对望一眼，走了过，而列车长却走过来，上下打量着我，神色充满了怀疑。
“什么事？”我被他看得有些心虚。
“哦，是这样的。”列车长神神秘秘地附身过来问：“兄弟，你老实告诉我，这人……是不是你无意里杀的？”
“什么？”我吃了一惊：“是我杀的？怎么可能？”
“呐。”列车长指了指何健那边：“你看，人家何健受了重伤，躺在那里，你呢给他包扎，结果把玻璃仍在那里，然后人家媳妇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直接摔倒在那个玻璃上了，这得赶巧？”
听到这话，我的心忽然碰碰跳了起来，像是被敲打的边鼓，“蹬蹬”乱跳，脸上不由一热。
“误杀的事情，其实也是倒霉，就像是交通事故，好像也要判刑。”列车长一脸晦气地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点了点头，看向了何健那边。
几个乘警此时已经检查完毕，拍照的拍照，收集证据的收集证据，列车长则在地上安慰何健，何健此时已经不再嚎啕大哭，只是不停地抽泣着，依然伤心不已。
列车长跟何健交谈了几句，对着乘警招了招手，那几个乘警过来，列车长低声谈了几句，指了指我，乘警们走了过来，一个娃娃脸的乘警开口：“对不起，先生，能告诉我们一声，刚才发生的情形吗？”
其实刚才的情形，我已经告诉列车长了，列车长应该也告诉乘警了，但是乘警居然又来问一遍，看来是为了确证一些细节，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认倒霉。
我苦笑了笑，清了清喉咙，缓声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乘警，乘警记录着，也没多说什么，完成之后，对我道谢，然后走到列车长跟前，几个人一起低声商量着什么，何健则站起来，把李丽的尸体放在了床上，自己则靠着床坐着，他也是受过伤，此时悲伤过度，看起来人憔悴异常，恍惚里像是孤零零的一只鬼。
“不好意思。”
就在我盯着何健看的时候，列车长走过来，对我无奈地道：“不好意思，先生，几个乘警一致认为你的嫌疑最大，所以我们没办法，只能暂时把你看押起来。”
“我的嫌疑？”
听到这话，我张大了口，不会吧，虽然我确实有些不小心，但是这破事也不至于要扣到我头上，对吧，毕竟我是好心帮忙来着，至于那凶器，我随时一扔，被李丽不小心磕到，那也不怪我啊……
“可是……”
我刚刚说了两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乘警架了起来，不由分说地离开了何健的车厢，径直穿过原来的车厢，向火车的车货舱而去，在这个过程里，我看到阿慧正坐在原来的座位上发怔，旁边围着几个老太太不停地说着什么，而她就像是孤魂野鬼一般，浑身都是梦游的神气，坐在窗前，一动不动，只是看到我被几个乘警拖走的场景，那眼睛才间或一轮，多少带了几分活气。
孤魂野鬼！
当我被乘警们关到小黑屋时，我脑海里就一直徘徊着阿慧的表情，这表情跟何健的表情是一样的，苍白的脸上透着一种沧桑的绝望，眼睛都是茫茫的，因为浸泡了太多的绝望，显得沉静而决然。
他们的表情居然是一样的。
我心里默默地想，“他们的表情居然是一样的”……
居然是一样的……
居然是一样的……
忽然，一种异样的东西触动了自己，当我盘腿静静坐在黑暗里的时候，周围的寂静淹没了一切，而这个念头，这种表情，就像是黑暗里的打火机，“嗖”地一声点亮了一切……
艹，原来是这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