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嗤——
火光，逐渐点亮了房间，平如熨斗的纸上光洁如面，毛笔直拎拎地立一旁，旁边的石墨，正慢慢研习着，不多时，墨汁铺满了整个砚台。
他从左划到底，又重新划拉了一道，指尖停留在每根毛笔上，似乎是在比较着，用哪根毛笔更为配得上自己的身份。
选择，总不会太难做的，他蘸了蘸砚台上的浓墨，略微沉吟了一下，在纸上写着：“三日后，汝窑现，三人前去。”
落款是一个很奇怪的符号，这稍微辨认下去甚至会发现，这并不是任何一个字，反倒像是随意勾勒的一般。
做完这些后，他将毛笔清洗干净，那写好的纸就被晾在一旁，自然风干着上头的墨渍。
窗棂上的黑影，本来是不惹人注意的，哪怕是他刚才在写字磨墨的时候，都没有瞧得见窗上的影子。
那三条颇为妖异的尾巴，左摇右摆着，仿佛要择人而噬一般。他打死都不敢出，至于出声，跟不用说了。
万一一出声，就被干点了呢？
他不敢赌，他的命金贵的很，要不是自己有要事在身，荣华富贵，又怎么会如此遥远呢？
所以，他悄悄地熄灭了蜡烛，装作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将那靓好的纸收进了袖子里头。
外面的影子，已经不见了，他松了口气，脑子里的三条尾巴依旧盘旋着有些挥之不去，他摸了摸心脏，那怦怦有力地声音给了他极大的勇气，他微微笑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颗红色的药丸，哪怕是在暗下来的房间中，也依然是吞了下去……
……
戏书评说石客栈。
客栈的菜肴，自然是极好的，三菜一汤，标准的荤素配置，这一路过来，清姐他们也确实是累坏了，于是也没说什么废话，直接是大块朵硕了起来。
白脸哥虽然不用吃东西，但此刻也是微微闭目假寐着，不知道是在听他们吃东西的声音，还是听着下面戏台的咿咿呀呀。
石临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这底下唱戏的人，比在苏城那好了不止一个档次，也难怪周围和隔壁的客栈相比，这里的客流明显多一些。
最明显的是，清姐没有再吐槽这戏唱得有多烂，甚至时不时地还会侧耳倾听一下，手中的筷子都没有伸得那么快。
但是小二子有点奇怪，白脸哥瞥了一眼摞在他面前的碗，数一数可有五六只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来的路上小二子的饭量一直是一两碗来着的。
怎么一下子胃口变得这么好？
白脸哥也伸出筷子尝了一下菜，不由得点了点头，菜的味道的确不错，可就算这样，五六碗的饭量也多了些吧。
他又看了看旁边，蜂不二面前的碗也只是摞到了第三只就只得作罢了。
白脸哥皱了皱眉头，觉着有些不大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不得不说，石临给他们的安排绝对是到位的，两间地字号房在他们吃饭的当口就已经是收拾好了，只等他们入住。
清姐也没推辞着，顺势住了下来。
…………
北方的天，总是亮的早一些，清晨的朝露还接着点残余的月光，客栈里头的三匹马，早已悄然而出。
哒哒的马蹄声，并没有惊扰多少还在梦中的长安人，而在街上，买餐点的小贩早已支起了架子，搭好了帐篷，诱人的香味，直勾得人眼馋。
清姐也不例外，蜂不二看着她这副馋的要死的样子，刚欲叫一声外面的小二子停一下，白脸哥的身影却早已飞出去了。
“这家伙，手脚真快。”
普通人自然是看不到白脸哥的，那要怎么买呢？
白脸哥有他的办法，他先瞅好了早餐的价格，然后放好了等量的银两在老板的储物盒里后，再顺走了相应的食物。
那叫一个一气呵成。
如果不是对他极为熟悉的，都差点怀疑这人是不是生前不是干报社的，而是走盗窃的。
三匹马，可不比一匹，那哒哒的马蹄声，比起之前可是要乱上不少，小二子虽然是第一次操纵，但小孩子聪明，只是稍加熟练了一会，立刻就找到了窍门，骑得那叫一个有模有样。
玉山在北，其中峰峦起伏，大小山洞数不胜数，探索起来自然是颇为玄奥。
不过，也亏得这么些个大大小小的山洞，前往玉山的
探险的，始终不算少数。腰带里富裕的人，自然不会介意来山洞里头搏一搏那极为稀薄的运气。
玉山特产石，长安坊间巷里的赌石，多产自玉山，因此这赌石的来源把控住了，那可是一大笔财富。
也正是因为有好多双眼睛盯着这的缘故，彼此之间相互制衡，这么久了玉山也没个归属，终究是谁采到了归谁，所以，在玉山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纷争。
清姐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巳时开了头，刚巧的太阳，将玉山给遮得半阴半阳，被光掩住的地方，未知的危险，逐渐弥漫。
距离汝窑现世还有两天时间，清姐他们也没打算再在客栈里头休息了，提早便是赶到了这个地方。手上的羊皮卷轴缓缓展开，那错综复杂的峰峦上，一柄硕大的红叉，极为显然地跑进了众人的视线。
“这么说，这红叉处就是那前辈推测的汝窑现世的地方了吗？”
清姐缓缓点头，蜂不二闻言，从马车中探了出去，他们停的这个地方左右夹山，中间的一条谷地被垦成了山路，路的尽头弯弯曲曲，看不到边际，端的是一个深幽。
按照卷轴上显示的话，前面不远处就是目的地，小二子从马上走了进来，询问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清姐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白脸哥，后者也是沉静下来，眼下还不知道这里有什么未知的风险，因此一切都要小心为上。
“我们这两天都守在这里，汝窑现世的地方偏僻，但我们谁都没有见过，也不能保证到时候会不会有很大的动静。”
来的路上，他们就是知道了这里头的水极深，牵扯的势力大大小小的金主，数不胜数，所以能够不招惹他们的话，自然还是不招惹的好。
“现在还没有人注意到我们这里，只要汝窑现世，必然会有人前来一探究竟，所以我们的动作一定要快，要抢在他们前面把要求的瓷器取出来。”
“其他的东西，不要贪多。”
清姐格外告诫着。
蜂不二自然点了点头，又撇了撇嘴，他是山贼不假，可他又不是没有脑子的，情势紧急孰轻孰重自然有数。
“那么，就静待两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