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辞拉着她光走却也不停留，更别说买份来解解馋。
宋清欢出门的时候没带荷包，又年纪萧辞说她重，便也不出声。
走得有会子了，见这路没得尽头，这才嘟囔一句："不是说吃锅子吗？"
萧辞一笑："锅子有什么好吃的，爷带你吃烤肉去。"
穿过热闹的夜市，拐进一条较为僻静的小巷，隔着老远便见一家亮着灯的铺子，挂出来的幡子上，写着"牛记烤肉"。
宋清欢瞧着好笑，就问："这家？"
萧辞应得一声，她这才笑道："烤牛肉还是烤羊肉的？"
萧辞也跟着哈哈一笑，却也不应她。
这铺子瞧着僻静，可里头的人倒是不少。
三五个大汉坐了一座，一个炉子，一壶酒，一盆腌好的肉片，自己吃自己烤，若是腻了便包着素菜一道吃。
宋清欢跟着萧辞才往里头一站，铺子里头顿时一静，那些个才围在一起划拳喝酒吃肉的汉子齐刷刷的站起身来。
这场面叫宋清欢一怔，下意识的看向萧辞。
萧辞神色如常，面上露出一丝浅笑，随即便拉着宋清欢掀了帘子往后院去。
后院点了两盏油灯，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正围着围裙洗碗，身边不远处还站在个十来岁的男童，正站在矮凳上够着案板切肉。
瞧见两人进来，那男童转过头来，喊得一声："萧叔叔。"
随即又转过身去认真的切起肉来。
反倒是那妇人笑着起了身，唤得一声："萧爷来了。"
说着又看向宋清欢，冲她一笑："想来这位就是萧爷未来的夫人了，长得真好看，一看就晓得是个心善的主。"
宋清欢被说得有些面红，也冲这老妇人点一点头："谢谢夸奖。"
萧辞侧眸看得宋清欢一眼，紧了紧她的手，对那老妇人道："徐大娘，我们来吃烤肉。"
徐大娘连声应道："好好好..."
说着又挪动脚步要去搬桌椅板凳来。
这老妇人走起路来，宋清欢才发现她的腿脚不便，左腿膝盖微微屈起，似是有个肿包。
这老妇人虽走路一瘸一拐的，可左腿能动，若是站直了，双腿的长度也一样，想来不是骨折或是短腿所至。
最近天时不好，春雨绵绵吓得没个停，依着宋清欢的判断，应该是大多数老年人的通病。
风湿。
萧辞显然同这位徐大娘身熟悉，也不用她动手，自个便去将搁在角落里落了灰的座椅板凳搬到屋檐下，拧了抹布来擦了一回，这才招呼宋清欢坐下。
自个倒是袍子一撩，蹲在一旁帮徐大娘洗起碗来了。
站在不远处的男童几次转过头来，看得萧辞几眼，手上切肉的动作便又越发快起来。
宋清欢一双眼睛乱动，直打量这房小院，这才想起，外头那小铺子也很小，好似是从这院子打通来用的。
此刻瞧见萧辞半点王爷架子都没，又是擦桌又是帮着洗碗的劲头，便越发好奇这院子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人了。
萧辞将一盆碗洗干净，又用清水过了，晾干水一一摆进一旁的架子上，又熟门熟路的取了炉子来，夹上炭火送上桌。
徐大娘去外间一趟回来，瞧见该她做的事儿都叫萧辞做了，不由得急得只冒汗。
"萧爷，这些事儿老婆子我来做就是了，你赶紧陪着人家姑娘坐坐。"
又道："可别叫人家笑话才是。"
"有什么好笑话的，难得我有机会伺候她的。"
萧辞正用海碗装了肉片，将案上的调料一一倒进去搅拌，这才搁到一旁放着。
一连将案上的那男童切的肉片都搅拌完了，这才取了一碗入了味的送到桌上。
"这感情好，这感情好。"
徐大娘笑着，又将洗干净的素菜装进簸箕里，送过来，眉眼弯弯的倒很慈祥。
忙完了一通，萧辞这才又取了坛酒坐到宋清欢身边。
见她不动，还当她不会，一边将腌好的肉片放到炉子上烤着，一边斟上两杯酒。
肉皮切得薄，腌得也入味，不过片刻便熟透了。
萧辞将烤好的肉片夹到宋清欢碗里，缀得一口酒，这才道："吃吧，还客气什么。"
宋清欢老早就闻着烤肉的香味了，应得一声，便拾起竹筷夹了一块入口。
刚烤出来的，又烫又辣，宋清欢一口送进嘴里，随便咬了两口，便囫囵得吞下肚。
端了酒盏，就将里头的酒一口喝干净。
不是什么好酒，入口又涩又辣，呛得她咳嗽连连。
萧辞半点心疼都没得，乐得哈哈大笑，起身给她倒了碗水来，这才道："还当你能吃辣的，想不到也就这样。"
宋清欢将一碗水都喝干净了，瞪得萧辞一眼，也不说话。
萧辞伸手取了块菜叶子来，在炉子上烤得七八成熟了，这才又将烤好人肉片包在里头，送到宋清欢嘴边。
"试试，这个不辣。"
宋清欢也不是矫情的人，她跟师父颠沛流离的时候，别说肉，就是青菜叶子也未必能日日吃到。
当下便张了口，含在嘴里咬了咬。
这才吃出肉片的味道来。
含含糊糊道："是猪肉。"
瞧见外头写着"牛记烤肉"还以为怕是烤牛肉。
可随即一想，才觉出自个的蠢笨来。
这小小烤肉铺瞧着便不是大家大户开的。
牛属于农户家的劳作力，随随便便捕杀牛还是犯法的，除非是老得不能动，或者是出了意外的牛能允许被斩杀。
便是有牛肉买卖，可寻常人家也买不到，不仅买不到，价钱也昂贵。
宋清欢连着吃了几块下去，这才觉得没那么辣了，反而越吃越好吃。
又见萧辞边喝酒，便也跟着缀上几口，渐渐的倒也不觉得那酒的涩辣之意了。
宋清欢嘴里满满的都是肉，戳着萧辞的胳膊压低声儿就问："这徐大娘同那小童都是你什么人啊？"
萧辞将酒盏满上，闻言也不意外，张口就道："不是我什么人。"
他侧过眸去看着宋清欢，沉默小片刻，这才回答她："牛家一家子十二个男丁都死在战场上，当年只剩得徐大娘同尚在襁褓中的小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