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房灯火通明的,宋清欢在里头忙得大半响,随即便又靠在小榻上翘着二郎腿歇着了。
自打她当了这齐北候府的大小姐之后,师傅教的那些毒术也好,医术也好,也都荒废得差不多了。
这会子捡起来,又得很是废一番功夫才好。
在东厢房又熬了一夜,早晨踏雪去喊她的时候,才发现她就靠在小榻上睡着了。
屋里头瓶瓶罐罐的摆得到处都是,连走的地儿都没得。
踏雪惦着脚尖行过去,也没叫宋清欢,只取了毡毛毯来给她盖上,又往外头吩咐一回谁都不准打搅。
六剑提着食盒给萧辞送饭的时候,便得意的道:"要不我,王爷迟早得饿死。"
萧辞也不理会他,只问:"小郡主可好利索了不曾?"
六剑不知其意,便道:"利索了,这些日子给瘟疫闹得,王妃不准她出院门,便日日在菡萏院里闹腾的,连瓦都揭下来了几层。"
萧辞应得一声,这才又道:"那王妃在忙什么?"
一连三四日,宋清欢都在东厢房捣鼓着,也跟就没功夫理会萧辞。
萧辞倒是回了两次王府,不过只歇在前院的外书房,着人进了内院同她说一声。
宋清欢也不过应得一声:"知道了。"
她这冷冷淡淡的态度,倒是叫萧辞很是酸了几日。
直到这天六剑给萧辞送饭的时候,还送了一匣子香包。
香包是王府的针线房做的,里头填充的都是宋清欢调制出来的药粉。
有着以毒攻毒的功效,但是对于这五沙瘟有没有用,却还是不大清楚的。
六剑道:"王妃说了,对于其他什么毒物肯定是有效的,不过对于五沙瘟那就不晓得了。"
满满的一大匣子,五城所这些粗汉子,管他有没有用的,瞧着好看,便一人取了一个挂上再说。
一匣子香包没得片刻功夫就抢完了,匣子底下连跟毛都不剩了。
萧辞看着六剑,朝他伸手:"本王的呢?"
六剑就道:"不都在里头吗?"
可探头一瞧,立时闭了嘴,顿了顿这才又道:"许,许是拿漏了,我,我这就跑一趟去给王爷拿来。"
这会子正好午膳的时候,萧辞饭也不吃了,起身便道:"不用了,本王自个回去取。"
宋清欢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他是晓得的,可心里气她冷落自个,便也没问她到底在忙什么,今儿个瞧见这些香包这才晓得。
顿时那心中不平之气便散得干干净净,眼角眉梢也带着几分笑意。
上午巡场还抓了几个染了瘟疫的民人,萧辞也不敢就这么回后院,先去书房换了身衣裳,这才往一览居去。
宋清欢才把制的那些香包都分派给王府众人,又吩咐踏雪将给齐北候府的那些送去。
都还没忙完,就听见萧辞在外头喊她:"清欢,你出来。"
萧辞来的匆匆,也没让人通报,宋清欢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顿时一喜,丢了手上的事儿,便奔出去。
眉眼弯弯的,满是笑意,还未近前就道:"你吃饭了没有?我才叫六剑给你送饭去了,不会是错过了吧。"
萧辞也不敢让宋清欢挨得太近,两人相隔五六尺,他便让宋清欢打住。
见她眉宇间喜悦之情是真,面上的笑意便越发深。
也不说自个吃饭了还是没吃饭,只道:"你怎么给五城所的人都送了香包,偏生落了我的。"
又道:"这可是大事,你怎么这么不上心。"
宋清欢诧异:"落了吗?"
她没那么心眼,那一匣子香包都是一样的,五城所的那些人用什么,便也打算萧辞也是用什么的。
可萧辞觉得自个是宋清欢夫君,同五城所那些同僚再是不一样的,肯定准备的东西也不一样。
彼时,见匣子底下确实毛都不剩了,便更加确定了。
女子争宠手段多端,指不定宋清欢还就是故意落了他的,让他自个跑回来一趟的。
萧辞戏多的想得这一出,这才揣着一颗愉悦的心一溜烟的跑了回来。
宋清欢压根就没多想,只当真的是落下了,道得一句:"你等等,我去给你拿。"
说着便转身进了屋。
因着时间太赶,这些个香包让府里针线做出来,都是有定数的,府里头发放了下去,宋家那头的也送了出去,一时间屋里头也找不到多的了。
瞧见书案还摆着一只原本是自个要用的,也没多想,拿着就给萧辞送了出去。
她这一只是踏雪给她做的,上头绣着百子石榴,料子也同针线房做得那些不一样。
自是一眼便能瞧出区别来。
萧辞站在院子里,见宋清欢从屋里头出来,便瞧出她手里那只香包不一样的地儿来了。
当下唇角一弯,便道:"扔过来吧。"
他这些时日天天都同那些染了瘟疫的民人打交道,身上有没有沾染些不干净的也未知。
好些天没见宋清欢的,倒也想搂着哄一哄亲一亲,可到底还是不敢的。
宋清欢把香包扔了过去,便又问:"要不要让厨下给你准备饭菜?"
萧辞将那香包拿在手上,瞧得一眼上头百子石榴的花色,心头便更加欢喜,丝毫不觉得这香包同他不搭。
利落的系上,便应道:"不用了,五城所还有不少事儿,我这就走了。"
顿了顿,又见宋清欢站在那儿不动,心思一动,便又轻咳一声,问道:"你这些日子,可有想为夫。"
宋清欢老实道:"有啊,天天都想。"
要是不天天想着他,她也不会费这许多心思做这些个香包。
还不是因为萧辞在五城所当差,日日同那些瘟疫感染者接触,生怕他一个不小心中了招,那她这才成亲的,可就搞不好成了剐妇了。
萧辞可不晓得她是想的这些,但听她说天天都想,便晓得眼儿都眯起来了,却还要假正经的应得一句:"嗯,晓得了。"
说得这一句,他便转身离去,一路回了五城所,瞧见同僚们所带的同自个的不一样,这心里就发飘。
老何一眼就瞧出他这香包跟兄弟们的不一样了,见上头是百子石榴的花色,顿时就大笑:"你一个大老爷们,带个娘们用的,你臊不臊。"
萧辞斜睨他一眼,拽着手里这个香包便轻哼:"你懂个屁,我家娘子特意为我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