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欢不知萧蔚究竟说的什么，才要说话，喉间却无意识的吐出一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今都不重要了。"
脑子一瞬间的恍惚，一段封尘的记忆直冲头顶，所有的委屈都在此时爆发出来。
泪水顺着面颊而落，说不出到底是高兴，还是悲哀。
萧蔚瞧她这般委屈的模样，一时间手足无措，想掏个帕子给她，可寻摸了半天也没找到。
这模样倒同往昔那恶魔的样子大不一样。
宋清欢意识到这些不属于也控制不了的情绪来自原主的，当下气得暗骂一句："废物。"
萧蔚那往日里吝啬极了的温柔，此时倒对宋清欢都透了出来。
伸手拭去她面上的泪珠，万分动容："你当真好狠的心，任由我被人欺瞒这许多年，却愣是不开口说一句。"
那委屈的情绪渐渐淡去，宋清欢撇过脸去，冷笑一声："往日里你见着我就跟见了什么恶心的玩意一般，你以为我说的话你会信？"
"还是说，我就应该犯贱，就应该自取其辱？"
萧辞蹙眉不语。
宋清欢身上那股控制不住的情绪彻底消失，泪水也再不往下落一滴。
她拿袖子胡乱的抹了一把脸，满目的不屑。
忆起那段封尘的旧事，宋清欢总算明白，为何原来的宋清欢心有不甘，为何那姚月婵那样的货色可以得萧蔚的盛宠。
当年刘贵妃同萧蔚的势力还未扩张开来，便想着同云家结亲，借一借云家的势。
可惜云家没的姑娘，刘贵妃也没生个公主出来，这才将主意打到宋家来。
刘贵妃那时还年轻，刘家的势力也不强，倒也还晓得低头做人，求到云家门上来倒也是万分真诚的。
那也是多年以前的旧事了，萧蔚自个年岁不大，满腹的心高气傲，觉得如此求来的亲事很不屑。
是以虽未反对，可对着宋清欢也并未表现出热络来。
两人订亲的第一年，宫中办中秋宴，宋清欢跟着小云氏进宫过参家宴席。
萧蔚不喜这等场合，便独自往御花园的湖畔泊舟。
那时夜深，他又因着一些小事同刘贵妃闹了脾气，正是火气上头之时，站在小舟上，学着大人很是喝了些酒下去，哪知一脚踩空，小舟便翻如水中。
萧蔚看不中的亲事，宋清欢却极是满意，在宴上没瞧见萧蔚，打听了一回才晓得他是泊舟去了，便顺着御花园那条湖畔寻过去。
却正巧瞧见那湖面上挂着一盏琉璃灯的小舟翻了过去。
她幼年时便经常往云家跑，倒也学得一身凫水的本事。
那时候见湖面上只得一只小舟，便笃定是心上人落了水，想也未想便扑了过去，费着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救了上来。
她通身诗透，委实失礼得很，恰巧又听得有人往湖畔来的动静，便闪身隐入树丛之中。
宋清欢归家之后，整整高热了三日才退下来，而救人的功劳也早被姚月婵顶替。
此事并无几人知晓，除却当日一道帮忙救人的两个太监，宋清欢便只同张云微说过。
后头她都不晓得为着什么，自那以后萧蔚看她的眼神便更加冷漠。
可看向姚月婵的目光却温柔似水得让人羡慕。
多少次宋清欢都鼓起勇气想要同萧蔚解释一番，可每每才近前就叫他那冷漠的目光吓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每逢能瞧见萧蔚的宴会，她从不缺席，便是府中再入不敷出也总要将自个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哪怕叫他瞧上一眼也心满意足。
这样的冷眼宋清欢看了几年，当婚期定下，她还庆幸等成亲那一日，总要将实情说与他听的。
可哪里晓得，压根就没等来那一日，真正的宋清欢便跌入水中，换了如今这一位。
宋清欢想起这些旧事来，却总觉得少了些甚个，她自个是会凫水的，有如何会跌入水中，丢了性命？
这些个事儿，始终未能想起，就好似个谜团似得。
宋清欢简直要被原身气死，当真白瞎了一双眼。
哪怕一年看不出萧蔚此人的本性，可那么多年过去了还都看不清？
白白将一颗痴心托付到此人身上，可到头来呢，不过是自个的一场笑话罢了。
若是原来没想起这些个，便也只当萧蔚是个渣渣，宠妾灭妻罢了，如今再想起来，她对萧蔚便更加不客气起来。
"还有，你别左一句右一句我好狠的心来恶心我，那几年你同姚月婵眉来眼去膈应我的时候，怎么就没得这样的觉悟了？"
"我告诉你，原来我年纪小不懂事，才追在你尾巴后头祈求你看一眼，如今可别还当我是三岁小孩，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就能哄了来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几年我真的以为当初救我的是姚月婵"萧蔚急急解释。
当年萧蔚喝了酒，被救上来之时已经是昏迷不醒了，眼眸一睁就瞧见姚月婵守在身侧，自也当她是救命恩人。
后头她隐晦的说："我原同齐北候府的宋姑娘一道的，瞧见王爷落水她便吓得不轻，这才叫宫人伺候着离开了..."
姚月婵装得可怜，说起话来柔声柔气的，自也激起男人那股保护欲。
萧蔚当时年纪不大，又当她是救命恩人，自是不疑有他，便当宋清欢见死不救，更加脑恨了。
可哪里晓得，多年以后他才晓得，那不过是个兜了多年的谎言。
可对宋清欢而言，不管当年的真相如何，如今都没什么可说道的了。
她刺得一句："你眼又没瞎。"
一句话便堵得萧蔚余下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宋清欢嫌恶的往边上挪了挪，又道："原来是我痴心妄想，如今我梦醒了，同你也再无瓜葛了，望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顿了顿又道："也别想打云家的主意，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说着迈开脚就要跑。
萧蔚眼明手快，伸手复又将她拽住，眉宇间透着不容拒绝："宋清欢，想必你多多少少也了解我的为人，我不是那等说放弃就放弃的，往昔咱们是有些误会，可如今说清楚不就好了。"
"你对我有情，我对你有意，邑王妃的位置如今也空置在那儿，只要你点头我便八抬大轿重新抬你入府。"
"你不喜姚月婵，我此番回去就能将她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