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将料子搁下，笑道："姑娘说了，这些布料不能放久了，让奴婢挑了些出来让夫人看着给二姑娘做两身行头。"
又道："春日里来了，宴会甚个的也会多起来，让夫人莫要心疼才是。"
总共七八匹料子，有颜色俏皮的，也有庄重，还有几匹适合男子的。
小云氏摸着这些料子，还都是京都如今盛行的春衫料，心里想得一回，好似当初陪嫁也没陪这些东西。
便问："大姑娘如今操持两个铺子，处处都是用银的地儿，怎的这般破费，一下置办这许多料子来。"
宋清欢的一品居同点妆阁都还未开业，可里头的伙计却都养了一大批了，日日研制新的东西，那银子便如同流水一样，哪怕有得张云微的支持，想来也是捉襟见肘的。
踏雪便道："姑娘说了，该使银的地儿便不能舍不得，大少爷同二姑娘年岁都大了，脸皮子又薄，若是太寒酸未免叫人笑话。"
踏雪平日里瞧着不爱说话，可真要说起来也叫人挑不出错来。
直哄得小云氏眉开眼笑的收了料子这才离去。
宋清欢正在看瓷器铺里送来的装胭脂水粉的器皿，指着底部同吴老先生说："让瓷器铺的做个标记在底下，要既不明显又能辨认的。"
吴老先生接过去，瞧了瞧，一时间倒有些为难起来。
做个标记下去容易，可要既不明显又能辨认的却不简单。
他转头问站在身后的小少年："你有什么想法。"
那少年正是吴老先生一手力捧的砚文，此时穿着一袭青色长衫，头发束得一丝不苟的，端端正正的站在那儿，连眼都不曾乱瞟一回。
闻言便眼眸一垂，思索半响才道："姑娘的意思是怕有人作假，以次充好，又或者是以防有人故意作乱。"
"既是如此，砚文倒是有个想法。"他平缓说来："那瓷盒瓷瓶没一批都可以用花做标记，每一批出来的同前头的都不一样，且铺子里头若是卖出去，都要登记造册，"
砚文脑子活络，心思又细腻，宋清欢才举一他便能反三，也怪不得吴老先生孤独一辈子，临老了却独爱他。
宋清欢点点头："你说的极是。"
看得一眼满脸欣慰的吴老先生，又道："这件事就交给你负责了，月中之时咱们铺子里要出一批点心同胭脂水粉做回礼，送的都是高门世家，该怎么做，你不如写个法子给我瞧瞧。"
那么大的事儿，宋清欢也不会当真交给砚文去办，如此说来也不过是试探一番。
砚文面上无惊无喜，应得一声，便依旧端端正正的站到吴老先生身后。
此事作定，寻梅将吴老先生同砚文送走后，宋清欢这才疲惫的往软塌上一靠。
踏雪捧了新出炉的点心进来，瞧见她这模样，便上前给她捏了捏肩头。
这才又道："我瞧姑娘好似不太信任吴老先生带来的那孩子，可怎么又愿意让他跟着吴老先生呢？"
宋清欢嘴巴动了动，想了想还是同她道："刘平说那孩子不太好相处，在点妆阁也不同寻常人说话，只闷头做事，我让人去去差他的底细，却又什么都查不到，他也从没同别个说过他是哪儿来的，老家在哪儿，父母是否还尚在。"
吴老先生还当扯一回慌就能囫囵过去，可宋清欢一打听便全都晓得了。
说白了，这人就跟凭空冒出来的一样，除了一个名字什么都不晓得，纵然有天大的本事，宋清欢也不敢轻易相信。
"吴老先生看中他便也算抬举，既然他老人家喜欢，便索性留在他身边，放在眼皮底下看着总是能叫人安心些的。"
宋清欢这般高谈阔论的，到得踏雪嘴里便笑一句："我看呀，指不定是姑娘太多心，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有多大的本事，说不准是家中惨遭变故才沦落至此的。"
"或许是吧。"宋清欢跟踏雪说不来，便也索性不再往下说。
眼儿一闭便假寐起来，余氏往齐北候府来的事儿她自是晓得的，来的目的也清楚明白。
当初张云微说她夫家那个族兄弟时，她也不过敷衍过去，并不觉得可行。
一来是她如今的身份尴尬，寻常人不敢娶回家中；二来也是不太想成亲，总觉得没得合适的。
可前几日萧蔚的出现，又让她对原先的想法有了改变。
萧蔚这人算得是卑鄙之流，那日之言若是一时冲动到还好，可就怕是万一。
魏家的事儿她也打听过了，魏家很出了几位育人子弟的先生，在厉州当地算是很有名望。
早些年也有几位魏家子弟在朝中任职，只后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都请辞回家教书去了。
不是人人都有这等胆魄的，是以这魏家在京都倒也还有几分脸面。
都说文人手中一支笔抵得过千军万马。
萧蔚若想坐到他老子那个位置上，自然也要对魏家忌惮几分，不敢胡乱来。
所以，魏家未必就不是良配。
宋清欢胡思乱想一番，可到底还得见着那位魏家族兄才晓得如何。
哪怕是良配，若是品性不好，长得又不好的，再良也是不愿意配的。
软塌上躺着舒服，宋清欢不多时便开是迷糊起来，半梦半醒的只觉听见寻梅说去南方寻摸师傅的初一同宋大山有了回信。
她睡意朦胧的睁开眼，问得一句，还没听见下文便又睡死了过去。
有事儿忙起来，便觉得日子过得飞快，月头之时还算着距离月中有些日子，可一眨眼又不过两三日功夫了。
小云氏手快，带着几个丫鬟将要赴宴的衣裳都准备好了。
正唤了宋清欢过去试衣裳，趁着还有两日功夫，若是大了小了也好改一改。
宋清欢原本正忙得飞起，但听见小云氏唤了，还是放下手头上的事儿去试衣裳，踏雪便守在一旁禀告铺子里头的事儿。
说是承恩伯府办花会，可宋清欢这儿却一点都不轻松。
回礼的点心已经挑出来了，只等买好了食材让几个师傅一大早的开灶。
点妆阁挑了几款胭脂同口脂出来，叫牛顺改了几回，如今也就等着最后一步装盒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宋清欢听踏雪一件件的报来，才想松口气，却没想点妆阁又出了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