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康氏要当魔装操者的愿望越来越强烈。说干就干，于是他和茜茜就从不知名的中古书摊上抱回来关于魔装操者的书。
男人闻到了一股特有的中古霉味，进去作坊一看，两个半大小子正在翻地上散落的书。杰尹抱怨道：“居然买回来这么多没用的书啊。”
康氏：“胡说！书摊的老板都不舍得让给我呢！”
杰尹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魔装操者成功秘诀》、《顶级魔装操者献给年轻人的智慧课》、《一开口就能说服所有人：魔装操者就是你》、《魔装操者厚黑学》……”
康氏：“我难得认真看书，你笑什么！”
杰尹：“这里一本正经的工具书都没有呢……魔装操者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康氏：“我知道啦。”
杰尹：“首先你得有相当的潜质…”
康氏：“有没有潜质谁去管？只要本大爷肯认真努力就没有什么办不成的！”
杰尹：“这个天赋可不是你仅凭后天努力就可以代替得了的。它必须…”
康氏：“少跟我啰哩吧嗦啦！其实还不是只要有爱就行了！”
杰尹：“好吧，十几年的人生经验你爱听不听。我现在只能告诉你，一旦努力用错了方向，等你十几年后回过头来，才会知道自己的操作技术也只是在原地踏步而已。”
康氏：“说得就好像你努力了十几年一样…”
杰尹：“…少说废话！现在就给你来件魔装！”
康氏：“要得！”
杰尹不知从哪里抬出一件半身大的盔甲状的东西放到工作台上。
杰尹：“喏，这里虽然有个半成品，但也够你玩的了。试一试操作台上这件东西。”
康氏：“这件盔甲一样的家伙要怎么摆弄？”
杰尹：“要靠悟性。你不是很有自信的么？”
康氏：“哼，看我的！”
……男孩把那件东西摆弄了很久，然而丝毫没有动静。
康氏：“这是穿上去的？”
杰尹：“你看你穿得进吗？”
康氏：“…的确穿不进。”
接着他到处拍打这件怪东西：“这是坏的吧？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杰尹：“根本没坏，只是你不懂基本操作而已。告诉你吧，如果你悟性好，其实根本不用碰它，就可以把它启动。”
于是男孩又凝视着它看了很久……
一遍……
又一遍……
“你骗我！”东西一动也不动，惹得男孩满腔火气。
杰尹简直懒得和他解释，只是敲了个响指，突然间盔甲就微微动了一下。
康氏：“到底怎么做到的？”
杰尹：“要有耐心呀。”
男孩困惑地又盯着半成品看了好久……
然而不会动的盔甲只是使他越看越生气：“说不定刚刚是我弄动的！不许耍我！你再弄给我看看！”
杰尹叹了口气，随即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件东西，这次它很快就开始颤动，甚至发亮了。他停下来解释道：“首先第一步是要进入‘操作状态’。如果没进入状态，则根本没法和你要驾驭的魔装‘连线’。”
康氏：“睁大眼睛盯着它就可以？可是刚才我已经试了好多次了呀？”
杰尹：“我说过魔装操作没这么简单吧。能够进入‘操作状态’并不是人人天生都有的本能。有的人能很快就进入状态，这就是‘易诱导体质’。很显然你就不是‘易诱导体质’，这不是单靠努力就可以改变的东西。”
康氏：“我才不信呢。”
杰尹：“那你用自己的固执再试试呗？”
康氏：“哼，本大爷就不信没法撼动这件半成品！”
但是摆弄了半天半成品依然不为所动。男孩把愤赧的眼神再次投向了师父。
杰尹：“先教好你第一步吧，给我听好了小蠢货。”
康氏一下子变得无比认真。
杰尹：“去找把舒服的椅子，然后到你自己房间好好坐着。”
康氏这次二话不说就搬了张椅子呆在自己的房间里。
康氏：“接下来呢？”
杰尹：“老老实实地坐在凳子上不要动。”
康氏：“不是要教我操作那件东西么？”
杰尹：“没这么快。先给老子安安静静地坐在凳子上，一整天。”
康氏：“这不是开玩笑？”
杰尹：“坐好之后，闭上眼睛整个脑子放空。然后慢慢地整个人全身放松，一直深呼吸。”
康氏：“真的这么简单？”
杰尹：“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别说话，赶快做！”说完杰尹就离开了房间，剩下康氏一个人呆着。
想象脑海一片空白，深呼吸……
才过了一会儿，康氏又叫起来：“师父！一直维持这样就可以吗？”
杰尹在外面喊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给我一心一意地坐好深呼吸，完全不可以动，而且做到每下呼吸频率几乎完全一致为止。”
这回男孩老实地静坐下来，少见地听话。
过了不知多久，杰尹走进房间，轻声细语地对康氏说道：“慢慢地回过神来，睁开眼睛，回复平时的样子。”
康氏慢慢睁开了眼睛。
杰尹：“接下来喝口水，上上厕所。回来之后继续重复刚才我说的步骤，坐在椅子上练呼吸。”
然后杰尹又到工作间忙活去了，直到晚饭时才进入康氏的房间。
“果然老老实实地练了半天呢，今天看着不错，明天试试下一步。”
“明天终于可以动真格的了？”康氏一下子跳起来。
“别想多了，明天只是继续入门基本功的第二步。”杰尹马上照着康氏跳起来的头拍下去。
少年摸着自己的头，心里头乐滋滋的。
第二天还是坐在凳子上练习。
少年抱怨：“怎么还是坐在凳子上？”
师父强调：“这就是基本功！接下来还是给我坐定，好好地深呼吸。四次循环过后慢慢睁开眼睛。”
康氏：“好吧……”
杰尹凑近去静静地看着少年，心里想：“唉，学什么都没有现在这么专注。老早肯那么认真我就少操心了。”
康氏睁开眼睛之后，杰尹继续教学：“接下来换种方法。仍然是先深呼吸，闭上眼睛。但是除了右手，保持全身放松。心里就一直想像右手‘重重的、热热的’……一直保持住这个想法，知道了吗？”
康氏：“除了这个想法之外，其他什么也不要想？”
“对，一定要维持住右手‘重重的、热热的’这个想法，除此之外，其他什么也不要想，大脑必须一片空白，只专注于你的右手。”杰尹强调。“心里可以默念右手很沉，很沉，越来越重，越来越暖……”
康氏：“明白了……重重的、热热的……”
长久的安静过后。杰尹慢慢让康氏醒来。
康氏：“嗯，好像右手没什么反应。”
杰尹：“一开始可能没什么感觉，多试几次，不要急。记住，每次一闭上眼就想象一次。不断地暗示自己的右手。到了规定的时间才停，然后听我的指令睁开眼睛。没法感觉到右手变重的话也不要气馁，不要很着急地去想，心情一定要放松，跟着我的步调一个循环一个循环地来。一闭眼一睁眼就是一个循环，重复循环几次总能成功。”
康氏听话地跟着杰尹的指引循环练习。
继续多次长时间的安静训练过后，康氏突然开心地睁开眼：“过了几个循环就真的可以感觉到手变重了耶！”
杰尹：“嘘！不要随便中断！否则前功尽弃。起来活动一下…现在重来一次，深呼吸开始准备。”
……
杰尹：“好，深呼吸…慢慢解除想象，清空大脑…慢慢睁开眼皮，全身放松…感觉怎么样？”
康氏：“啊！这次终于可以令右手‘变热’了！”
杰尹：“很好！起来走两步。右手训练可以到此为止了。明天继续别的。”
……
训练日复一日，满怀期待的康氏每天都自动自觉地早起了。
每天都要习惯性地仰望着窗外的天空，凝视着远方漂浮在空中的圣域，感觉才有元气开始新一天的训练。永恒又圣洁的神圣之光，亮度刚刚好，不太亮也不太暗，柔和地滋润着万物。无论什么时候看，这神秘莫测的光线始终是那么美。
少年发自内心地赞叹过后，马上准备开始新的一天吧。
训练还是那一套，一动不动地坐在房间里，不断地循环。
康氏：“老是练这么枯燥的一套，到底是为什么？”
杰尹：“这是最简易地进入‘操作状态’的入门式，通称‘入鼎’。只有熟练掌握之后，你才能柔韧自如地控制自己的精神和肉体，从而跟需要操作的魔装建立灵活的‘连线’。”
接下来的几天暗示训练从右手一步步地换成左手、右脚、左脚、腹、胸、肩颈、头脸……
完成各个身体部位的训练之后，杰尹又让他在心中默默数数。每数一个数，就停顿同样长的时间，再数下一个。如果走神，或是时间掌握不准，就要重来。一直数到13为止……
康氏大概是拿出了自己所有的耐心和专注，整整十天，终于掌握了“入鼎”。
为了专心训练，除了偶尔一起上学之外，茜茜和康氏两人也好久不在一起玩了。但是茜茜仍然忍不住过来工坊看一下男孩。
茜茜：“还以为你在闭关修练什么高深莫测的东西呢。原来你宅了那么多天，就只是在练这种简单的东西呀！”
康氏：“师父说这是入门基本功，必须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地来。”
茜茜：“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天才，一下子就可以练成的呢。这么沉闷的长时间训练，你怎么受得了？你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康氏：“一下子也跟你讲不明白吧。练了这个之后…怎么说好呢？我也不是不知道魔装操作需要天赋。只是我害怕自己会去想这些复杂的事情，我害怕自己会因此一刻不停地考虑天赋的问题…要是考虑到最后，自己心里已经确定没有天赋去当魔装操者的话，那我岂不是自己就先杀死了自己的梦想？我害怕自己最终浪费了大量时间，下了一番苦功还是碌碌无为；我也害怕自己终将面对的现实而不得不扼杀自己的梦；但是我更害怕自己都还没迈开第一步，就要像丧家犬那样放弃未来…我真的不想还没开始做梦就要醒过来啊。仅仅因为‘缺少天赋’这种烂借口，就哪里也去不了，什么也做不好，这真的是很悲哀。现在的我只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祈求神人，起码让我见到自己的梦，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茜茜：“看来你真的病得不轻啊。”
康氏：“师父给我总结训练经验的时候也说，‘离你越近的地方，路途越远；最简单的音调，需要最艰苦的练习。’所以我决定再也不去想天赋的事，坚持就好。”
茜茜：“嗯，吃块糖，我支持你。”
女孩用无限的温柔把手上的糖塞到男孩嘴里。
女孩此时看着男孩踌躇满志的侧脸…这个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融化了的样子，似乎所有的空气都充满了清新的甜味。
男孩嘴里含着糖问：“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甜品？”
茜茜：“嘴上甜了，心里就不会苦了。”
男孩：“心里面没有上帝，所以才苦的吧。”
第十一天。
好好地睡完一觉，睁开眼睛，却发现突如其来的一双闪亮大眼睛正朝着毫无防备的自己袭来。
“哇呀！你干什么…”认清了自己面前那双大眼睛的主人后，少年整个半身往后缩了一下。那双眼睛尽管可爱，但是头一次贴那么近还蛮有说不出的压迫感。
“快点起床训练呀！特训！特训！”茜茜今天一大早少有的朝气勃勃。
“有你这样叫人起床的吗？”康氏赶快爬起来准备换衣服。
少女仍然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喂，出去！出去！”少年朝她挥挥手。
此时不知少女在想什么，仍然没有动作。
“唉呀，出去啦！”直到少年推着她出房间门。
“真是的…”康氏转身便关上门，一边嘟哝着，手脚利索地穿着衣服。
穿好衣服出房间后，少女已经不见了。不管那么多啦，摸摸肚子先解决口腹之欲再说。
厨房里总是摆着最早起的男人留给他的早餐。
正要伸手去抓三明治的时候，有人冷不防地重重拍了一下康氏的肩膀。
“哟！刷牙没有？”康氏被突然从背后出现的杰尹吓了一跳。
“难道今天是吓人节吗？个个人都不按常理出牌！”平时没有刷牙便吃早餐，此时总要挨一记扳手的，今天到底怎么了？康氏又嘟哝着。
“刷完牙，吃饱肚子，赶紧过来训练。”杰尹又像往常一样冷冷地说道。
“今天不先弄弄魔装？”
“训练完再去也可以。”说完话杰尹就消失在厨房门外。
男孩现在已达到巩固强化阶段。已经不用坐在凳子上了，也不用师父在一旁指引了，康氏完全可以控制自如地进入“入鼎状态”。
茜茜也静悄悄地开始跟着康氏一起训练。虽然深受康氏的恒心打动，但是枯燥的训练并不是人人都受得了。她偷偷地询问杰尹练功有没有捷径可走，杰尹答道：“他离入门结束还早着呢！开发人类潜能的矿藏是少不了要用患难来促成的。”
*注释：
1.“入鼎”参考自丹波哲郎的自我催眠著作，还有《怪诞心理学2：探索你的超能力》（Richard Wiseman著，蒋涛译，湖南文艺出版社）。
2.“离你越近的地方，路途越远；最简单的音调，需要最艰苦的练习。”摘自《泰戈尔诗选》。
3.“开发人类智力的矿藏是少不了要由患难来促成的。”摘自《基度山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