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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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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年轻人在武神殿外的草地上休息。

“你今天练了什么?”少年问少女。

“我今天练了推弓。”

“什么是‘推弓’?”

“推弓嘛,就是正确持弓的一个基本动作了。”茜茜站起来向康氏比划了一下:“像这样将弓把抵在掌部,推弓的施力点定在手部鱼际上,令弓的压力落在桡侧关节上…”

“切,原来不就是拿着弓而已啫!”

“注意啦,教练说了,这就是你们一般人对握弓的误区。弓箭手在拿弓准备射击时的正确动作,应该是推弓,而不是简单地用手握弓。”

“得啦!前一阵子你还不是跟我一样是‘一般人’?才几天呢就开始给我装行家了。不就是个最基础的动作嘛!”

“拿弓才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呢!我来跟你说说推弓的重要性吧!第一,务必要保持推弓动作的正确性,这样才能确保下面更多的动作不容易变形走位,保证射击的准确度;第二,推弓时施力点要始终落在弓把的同一位置上,尽量保持所有动作和姿势的一致性。推弓的动作直接影响箭射出的方向,动作不一致的话不仅影响命中率,还会影响射击稳定性。因此这个动作一定要做到很认真,并且还要长期大量地重复进行练习,以保证动作的高度一致性;第三,正确的推弓动作和方法不仅跟射击有关,也和弓箭手自身的安全有很大关系。一来推弓姿势不正确,放弦后容易使弓弦误伤自己的手臂。二来深入学习推弓动作,不仅可以使自己持弓臂的肌肉得到正确锻炼,令发力更有效率,增强耐力,同时也可以大大减轻多次射击带来的固定关节肌肉负荷,避免拉伤、劳损等运动损伤。如果重复练习到十分熟练的地步的话,就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手部肌肉参与工作,减少相应的运动肌肉群紧张程度,最大限度地减轻身体负担。这样不仅可以令弓箭手的力量发挥更加出色,同时对多次射击时的心理状态调整也十分有利呢。”

康氏以为她一大段话好不容易要说完了,谁知她又继续来了几句:

“还有哦,推弓看起来简单,其实要求是很多很细滴,而且也是极严格滴——例如要使弓把与手的接触面应尽量小啦、开弓后弓与手的压力方向角度要很精准啦、还应尽量减少不必要动用的力量啦、而且拉弦时吸气,放弦时呼气这个细节一定不能忽视啦、连呼吸肌、胸肌、背肌等也要配合得天衣无缝啦……”

“哎哟,拜托你再别念了!我终于理解为何王子不要那把弓了!”康氏捂住耳朵,做出难受的呲牙表情。

“那你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这些天又干了些什么?”茜茜一拳敲到他头上。

“哼哈,本大爷可是忙活得很。不仅我的魔装天天都在改修,同时我也有跟着旮铥斯练武哦!”

“谁没看到你天天在捣鼓魔装?我又不是瞎子,就问你练了些啥?”

“哈!还真的跟瞎子有关系!”康氏挑起眉毛装作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快说!”看到康氏故弄玄虚的表情,茜茜嘟起了嘴。

康氏闭上眼睛:“旮铥斯教练说,他们种族天生的感官敏感度和感知力就允许精灵在黑暗中也能捕捉对手的一举一动。除了精灵族,这个世界上也有很多物种不是单纯依赖视力生活的。那么人族呢?他觉得人类的感官大体上虽然不如部分种族灵敏,但人族的视觉却是跟精灵族的视觉有很多相似性。他相信人类的感官相比其他族类,也一定有其独特过人之处。更重要的是,他听说过某些丧失视力的盲人,居然能够不借助任何外来帮助,顺利地通过一条满是障碍物的道路!这意味着人类的大脑有可能在看不见东西的情况下,能够以一种特殊的视觉方式感知外界信息。”

“也就是一些书上通常所说的‘第六感’?”茜茜露出十分感兴趣的表情。

“嗯。他说姑且先把这种存在于少数盲人中的奇特视觉能力,称之为‘盲视力’吧。”

“难怪他也跟我说过‘有时射箭也不能单纯依靠视觉’这样奇怪的话呢。”

康氏:“以前在孤儿院不是也有盲人和聋哑人么?在一边同情他们的时候,我有时也在想象,盲人眼里‘看到的’到底是什么?是眼前仅仅只有单纯的一片黑暗么?还是眼里只有单纯的一片白色?什么是真正的视觉?那么现在如果把视觉深入地联系上脑袋里的投影的话,拥有‘盲视力’的人究竟看到了些什么?那就很值得想象和研究了。”

茜茜:“的确很复杂很深奥…除此之外,旮铥斯教练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推测这些盲人的特殊能力,很可能是一种极之玄妙的空间感。他认为盲人应该不仅仅是透过除视力之外的触觉和记忆力形成的这种能力,可能另外也有透过潜意识和一系列复杂的机制‘察觉到’自己看不见的事物。他猜想盲视关键的部分或许不是眼睛,而是除眼球以外的所有视觉中枢余部及其所牵连的神经系统、未知大脑部分,共同完成了这一项匪夷所思的工作。他推断人类的大脑的未知部分有一种奇妙的潜能,不仅可以将眼睛所看到的信息直接转化为视觉,还可以处理眼睛所‘看不到的信息’,在目不视物的情况下以其他方式感知外物。因此能对眼睛探知不到的周围环境作出反应,形成‘盲视’现象。这种超凡能力,跟精灵族和其他物种持有的夜视能力等感官能力,又有所不一样。虽然旮铥斯教练说不清这实质上是种什么能力,但是他相信,发展这个特异功能可以使人类像精灵一样灵敏地行动,甚至最终可能会超出精灵族的感官之上。而且旮铥斯教练又认为,这种能力不应只存在于盲人身上,普通人类身上肯定也有。所以他算是想在我身上试验特殊能力的开发锻炼。”

“‘开发试验’,颇有危险的味道耶…”茜茜调皮地用手去撑开康氏的眼皮,认真仔细地盯着看。

康氏拿开茜茜的手:“安啦,这又不是那些疯狂的人体试验!现在只不过是试着让我蒙着眼睛习武,逐渐养成‘盲人的习惯’罢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反倒是如果不尽快开发这种潜能,我的危险反而才大呢!一旦和魔装连上线作战的话,有时单一的感官的确是不够用的。在我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连线时,‘盲视力’十分有助于感知我本人身后及魔装身后所隐藏的危险。”

茜茜:“我想我又更多地了解教练了。想不到对弓箭颇有研究的他,原来对视觉也研究得那么深入啊。”

“毕竟作为弓箭手,最重要的就是视力了吧。”康氏随手拿起一块小石头,闭上眼睛丢向一个树洞,结果命中了。

“啧啧,你看,你可得练成闭上眼睛百步穿杨才能赶得上我呢。”康氏拍怕手。

茜茜无意中扫了一眼康氏丢石头的手:“少吹牛皮了,你不过是瞎中的吧。话说,我还是头一次去仔仔细细地瞧你的手呢!都长满茧子了,你还练了些什么?”

“像我这种长期从事体力劳动者,手脚生茧不是很正常的么。我的手跟杰尹师父很像,胼手胝足,但是辛苦练到的可都是真本领啊。哪像你,学的都是些花拳绣腿。”

“又开始自鸣得意了!你不翘起尾巴会死?我猜你不就是在练一些基础运动训练之类的啊。”

康氏脸红:“为、为了锻炼出强大的精神力…相、相对应的,拥有一副强壮的身体可是必不可少的呢!虽然每天都练得很辛苦,但是我的‘老鼠仔’可是越来越大只了呢!看!看!”康氏兴奋地赶紧捋起袖子,给茜茜看手臂上的肌肉。

“得了,少跟我臭美。”茜茜一把推开了浑身汗臭的康氏。她也卷起裤腿反击:“喏,就你有?瞧瞧!这里,都分裂成两块了呢!”

“啧,这么粗壮的小腿!你到底都经历了什么鬼?”康氏咋舌。

“不就练了下弓步而已。”茜茜放下裤腿。

“弓步?弓步又是什么鬼?”

茜茜站向前拿出了架势:“这是一个进攻动作。首先站好,双眼平视,腰部自然挺直,身体重心保持在两脚中间;紧接着,前腿弯曲,小腿向前踢,足跟紧擦地面。与此同时,后面另一条腿充分伸展,用力蹬地,将身体重心往前送,注意不要过度前倾;最后,前脚落地时脚尖向前,注意避免内翻,以足跟先着地,再过渡到全脚掌着地。注意后脚也要同时落地,而且姿势上后脚与前脚角度要尽量成90度。”

“喝!”说着茜茜打出了一个有气势的弓步。“动作要快,身体要稳,摆、伸、蹬,一气呵成。”

“这…不是剑术动作吗?”康氏看着茜茜伸出手的姿势说道。

“我、我只是无意中在殿里收藏的武术秘籍上看到的。”茜茜的英姿顿无。

“咦~你的表情有古怪~”康氏揪住她的话不放。

“…人家偶尔也想偷学一下剑术嘛!谁叫镄尔蕊拿剑的身姿实在太帅气了!”

“你就不怕变成像她那样肥?啊,不对,是‘粗壮’!”说完康氏还装模作样地捂起了嘴。

“去!滚!”茜茜轻轻踢了他一脚。

“啦啦啦~”康氏扭扭捏捏地跑开。同时手还在捂着肚子比划,故意装成大胖子般夸张地扭着屁股跑步。

“臭小子!现在要不是没有弓箭在手,本小姐还真能一百米特开外毙了你个中二!”

康氏一边跑还一边顽皮地回头朝着茜茜做鬼脸。结果没有正眼看前路的他,冒冒失失地撞在了坚硬的墙壁上。

“哎哟!”康氏捂着头后退一步,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撞上的是像铜墙铁壁一样矗立在眼前的旮铥斯。

“看你跑得那么快,大概也休息得差不多了。等下马上过来继续训练吧。”坚韧如铁的高大身躯,发出了威严低沉的声音。

“是、是…”康氏音量瞬间低了几度。

看到旮铥斯逮住了那个讨厌鬼,茜茜也跑过来偷偷做个鬼脸奚落他一番。

“等我给他布置完练习任务,你再过来吧。”旮铥斯对少女说道。

“是!教练。那个…我突然记起一件事…”少女开始思考着。

“怎么了?”旮铥斯转过身。

茜茜:“…刚才我们两个在聊视力训练的话题。于是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想请教您。我有个朋友曾经说过,我们人类的眼睛就只能看到三种原色,但据说可能会存在有特别的精灵,他们的眼睛好像能看到更多的原色来着?”

康氏:“对啊,她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想起来了。王子和镄尔蕊还说过某个精灵可能会有那种神奇的视觉能力。我也很好奇,精灵族的视觉到底跟人类有多大区别呢?教练,我一直都没仔细请教过您这方面的问题呢。”

旮铥斯:“看来你们也知道‘魔法竖琴手’这个特殊的存在啊。那么你们应该也从王子口中听说过她的一些事情了。”

康氏:“实在一点都不清楚呢。王子也没具体说过太多,甚至连‘魔法竖琴手’的名字我们都不知道。”

茜茜:“其实我们也只是刚刚才从您口中得知‘魔法竖琴手’原来是‘她’啊。我们只知道这个竖琴手是王子他们长途跋涉的目的。为何王子一定要找到她呢?”

“她叫薇尔镭忒。”旮铥斯开始回想着过去的事情:“这个精灵…我试着给你们说明一下吧。这个大陆上天赋异禀的种族有很多,特别是半兽人世界那一边,存在着各种各样的能力者。我也见过不少本领高强的异族武术家,但是从未有任何一个能力者像她那样令我印象深刻…”

康氏:“那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旮铥斯坐了下来:“她从一出生起,就是个名人。当初精灵王和长老们都把她当作‘天选之子’来重点培养…”

康氏打岔道:“精灵王?也就是先代国王?但我听说精灵王子的父王已经…”

旮铥斯:“没错,先代精灵国王已经驾崩。薇尔镭忒出生于先代精灵王尚在世的时候。”

康氏:“我还以为精灵们都是不老不死的呢…”

旮铥斯:“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不会腐朽的东西,年轻人。‘不老不死’当然只是外界对我们族人的误会。只是我们的生命历程对比其他种族,实在是非常地长,以至于其他人都认为我们不会死去罢了。不过先王确实也不是自然死亡,而是在与其他部落的战争中战死的。”

康氏咬了咬牙:“又是战争…”

茜茜:“对不起,看来我们冒犯先王了…”

旮铥斯:“不用感到抱歉,这是一段我们精灵族可歌可泣的过去。先代精灵王为了保卫家园,坚强地抵抗想要入侵的部落联合,在双橡园外面战死沙场,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迹。不仅在双橡园,即使在其他部落眼里,英勇的他也成为了一位受众人尊崇的勇武之王。只是王子一直都对父亲的牺牲耿耿于怀,而且又接连受到其他打击,他们心里大概就因此发生了重大的改变,之后便跅弢不羁,放浪形骸了…”

少年听着又生出疑问:“等等,有芬克斯把关,敌人居然还有办法攻进来?”

旮铥斯:“即便有芬克斯把守,但是外面的敌军中也有不少拥有异能的人士,所以要用其他途径攻进双橡园的方法也不是没有。不过抱歉的是,我不能在这里跟你们细说是什么方法了。”

茜茜:“那么悲伤的历史…还是不要再提了吧。请教练继续说回薇尔镭忒吧?”

旮铥斯:“其实那次保卫战争,跟薇尔镭忒或多或少也有点关系呢。”

康氏:“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旮铥斯:“听起来的确有点令人难以置信。可以说,薇尔镭忒这个‘天选之子’本身,就是一个国宝。你们也知道,精灵同胞们普遍喜欢弹奏乐器。以我所知,所有精灵音乐家之中,就只有她十分特别。薇尔镭忒不仅是演奏乐器的天才,她还自制了一把与众不同的竖琴。我见过如此之多的精灵演奏者,也只有她真正懂得竖琴。我说的‘懂得’,不是一般的擅长,而是她把竖琴弹出了一种特殊的境界。”

茜茜:“仅仅为了一个特别的女精灵演奏家,居然掀起了血雨腥风的战争?应该不至于…”

“但是只有她的琴声可以使人产生幻觉!当然我起初也是不信的。但是仅仅一次,就仅仅是听了一次,在她的音乐里,我似乎看到了未来…”旮铥斯露出激动的表情。

“未来?她是不是使用了什么魔术?”康氏半信半疑。他第一次见到世上竟然还有能够令这个精通武术和精灵魔术的大汉都感到无比激动的事情。

“我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我只记得,那把竖琴镶嵌着我从未见过的神秘宝石。我也无法确定,到底是薇尔镭忒对听众施加了幻术,还是那把竖琴对听众产生了神秘的影响?我推测当时沉浸在音乐中的自己,不仅是连听觉,甚至连整个人的‘灵魂’。可能都发生了改变!”

茜茜:“我不明白,我听龙戼们说,精灵族不是‘虚数生命体’么?‘灵魂’是指…”

旮铥斯:“小姑娘你说的没错,精灵是一种特化虚数型的种族。组成我们‘精灵’这种形体‘物质’的最基本微观粒子,是很难以理解的。在你们人类的理论体系里,较真来说的话,我们精灵根本不是纯粹的实体,我们只是按照某种数学模式构成的粒子波,属于一种另类的生命,你们人类所称之为的‘虚数生命’。构成精灵的‘自身粒子’,其实更像是一种‘抽象物质波’,不算作‘实质性正常存在的波’。是一种难以说明的复杂‘纠缠态’,有点像虚数的特征。你们现在眼前所见的我的形体,不过是某种干涉你们肉眼的可见物质波罢了,是你们人类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实部’。而我的‘灵魂’,则是位于另一阶层的‘虚部’了。”

茜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康氏此时雀跃起来:“我知道我知道!所以只要‘虚部’不灭,‘实部’复原对于精灵来说根本不是事!因此你们也很难被这个世界的纯物理损伤所影响,因为在这个阶层的一般性损害,影响不到不同阶的存在层面是吗?”

旮铥斯:“虽然实质上并不是那么简单的道理,但你这样用简易方式理解的话也是可行的。我们精灵用‘实部’在生活,用‘虚部’在感受。我想,薇尔镭忒用神秘竖琴所演奏出来的音乐,对精灵听众的‘实部’和‘虚部’都产生了微妙的影响。我想此种特殊的听觉感受,引起了我们‘灵魂’相关区域的改变,使得我们听众形成了一种‘听音乐可以听出未来’的特殊体验。”

“但你刚才不是说‘看到未来’了吗?”康氏不明白。

“对,你听得很细致。我应该是既‘听到’,又‘看到’了!那个未来的图景,的的确确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你也知道视觉和听觉,表面上是独立分离的两种感官,但内在却是有着相互牵连和干涉的一系列复杂联系。我明明是闭上眼睛在‘听’音乐,可是却‘看’到了图像!她不知怎的就使我的耳朵对音调的理解,同时将我眼睛里的视觉给联系到了一起。这种奇妙的干涉,居然使当时年轻的我,‘看’到了未来将会发生的那场保卫战争!”

“神奇!太神奇了!也就是说,她真的预言了国王牺牲的那场保卫战争?”康氏也激动起来。

“没错!当时连我也无法判断,薇尔镭忒到底纯粹是使我见到了幻觉,还是真的刚好让我‘梦’到了将要发生的事实…总之,不管是不是巧合,薇尔镭忒的‘幻术’,是连精灵都能被迷惑的高强魔术!连我都不能断定这究竟是属于‘精灵魔术’的范畴,还是属于失传魔法的范畴了。”旮铥斯摇摇头。

茜茜:“那战争的起因…”

旮铥斯:“然而正是由于这种不可思议的音乐预言能力,为她招来了杀身之祸!”

茜茜:“怎么会…”

旮铥斯平静下来:“预言这种东西,在某种情形下是一种令人十分不安的能力。预言可以令清醒的人认清未来,也可以令偏激的人陷入癫狂。”

康氏咋舌:“这么夸张?”

旮铥斯:“举例说吧。如果有一个疯狂的人,万分迷信‘自己能长命百岁’这个预言的话,那么他只要不到岁数,几乎就会认定自己是‘不死之身’,从而做出许多不要命的危险事情出来。”

“因为过于相信自己未到寿终不会死,而故意去作大死是吗?”康氏有不好的想法。

旮铥斯:“差不多。至今我还是不太相信预言的,但是谁也不能保证每一个人都是这样想。例如,只要那些个疯狂的信徒自杀一遍而恰巧不死,那么他们就会糊里糊涂地选择相信那种认定的寿命!这些偏执狂往往会为了验证关于自己寿命的预言,而不要命地作恶。这种疯狂之徒,在危险的兽人和半兽人部落那边,的确是为数不少。”

“一想起路过那些不友好的国家,真是让人有点不寒而栗。”茜茜也回忆起来。

旮铥斯:“许多野蛮的种族都相信宿命论。它们疯狂地痴迷于预言,为了某个荒谬的预兆而随意发动战争,也不是奇闻。”

“嗯…对于那些战争疯子来说,绝对有可能。”康氏点点头。

旮铥斯:“总之,我十分有幸接触过薇尔镭忒,领略到了她那非同一般的能力。因此很多别有用心的人都在打薇尔镭忒的主意。我不知道其他种族的心里真正是怎么看待这个特殊的音乐家和预言家的。但是,其他种族慕名而来双橡园抢她,发生战争的确也不足为怪了。”

“当然,它们也不仅仅是为了薇尔镭忒吧?我想单单是那把橡木魔弓,就够它们垂涎三尺的了。”康氏此时想起了那件国宝。

“诚然如此。那些野蛮的部落,为了双橡园的国宝而来发动战争,这个说法其实更准确些。”

茜茜把头都挠破了:“实在无法理解…”

“不幸的是,虽然双橡园和国宝是保住了,但是国王已经大薨。而多年前薇尔镭忒也不明原因地失踪了,我们派人去找了她很久也没有结果。有传闻她被暗杀者所盯上,也有传闻她被多杰熊天的半兽人部队所掳走……到最后王子甚至一意孤行,决定亲自出外去找她回来。”

“多杰熊天?那个臭名昭著的半兽人军团?”康氏有所耳闻。

“是的,它是个狂热的迷信者和战争狂,也是绑架薇尔镭忒的最可疑人物。”

“那王子是去找这么危险的家伙了吗?”茜茜很担心。

“我不清楚他去哪儿了。不过据鸟儿们汇报,王子目前应该还是平安无事的。镄尔蕊是我的得意门生,也是超越了我的杰出武士,我相信她会保护好王子,圆满完成任务的。”旮铥斯对女剑士很有信心。

“不过如果找到的话,鸟儿们应该早就回来汇报了。我想那个贪玩的王子…”康氏马上意识到了自己说话不小心。

旮铥斯叹气:“唉…看来你们也知道王子的脾气了。他有没有在认真地找人,的确是要打个问号的。继承人都不在双橡园令长老也很头痛。我希望王子在外旅行的事情只有你们知道就够了,随便透露王子的行踪对双橡园很不利。”

茜茜:“教练放心吧,我的嘴很严。尽管旁边那位口没遮拦,但是有些事情还是保有分寸的。”

康氏:“就你话多!专心听教练讲话!”

旮铥斯以严峻的表情说道:“虽然双橡园很小,在这里生活很容易满足,也很容易获得幸福感,但弱小的国家始终无法避免终日担惊受怕的命运,这也是薇尔镭忒给我们的启示之一。现在大陆上的形势是很复杂险峻的…一方面,我们精灵的数量过少,跟半兽人和兽人的数量相比,是绝对的劣势。如果它们联合起来,我们的家园便岌岌可危了。而且芬克斯和长老都已经老了,王子又不在,我很担心防卫力量的问题;另一方面,虽然我们精灵族一直努力保持着独善其身,不愿卷入任何纷争,但是除了多杰雄天,还有其他很多喜欢兴风作浪的国家和部落也一直对双橡园虎视眈眈。而就算它们打消了掠夺双橡园的想法,也不能保证双橡园是安全的。它们以往习惯了连年混战,近年来虽然为了恢复元气消停了些,周边也只能算是迎来了暂时性的和平。复杂的国际形势已经容不得任何乐观了。各部落都在暗中发展武力,心怀鬼胎,哪怕是一点纠纷,也难保不会演变成牵连多国的大战导火索。一旦哪方再次掀起战事,也很难说会不会波及到我们。所以战争的疑云依旧笼罩在双橡园的上空啊…”

茜茜:“果然跟外国相比,魔林国算是比较安定的了。”

旮铥斯:“我记得你们说自己是从魔林国过来的是吧?虽然魔林国的人族没有直接参与那场侵略战争,不过也不能认定你们人族就是完全没有藏着祸心的一方。因为在多年前,魔林国曾有一个古怪的人过来访问精灵国,不仅点名要见年幼的薇尔镭忒,还做过劝诱精灵国王统一大陆等等莫名其妙的事情,但最后还是一一被拒了…”

康氏此时问了一个唐突的问题:“旮铥斯教练您为何会对人类产生偏见呢?”

旮铥斯批评道:“我曾经去过人类社会一次,但是只要见识过一次就够了,我不想再到那里去。我在那里面见到很多活得醉生梦死的人族。人类太过贪婪,光是梦想不足以成为人类成功的社会性动机。梦想在那里不值钱,如果不和金钱或名望结合,人类社会就不会运作。我知道你们人类大多是信奉利己主义那一套的。利己主义不就是一种以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为目的的自私行为么?利他主义则是一种相反的无私行为。长老认为正是持续无数年的私有制一直支配着人类社会,才使得私有制的人类活动主体逐渐驱散了利他主义。过分的利己性使人类变得见利忘义,唯利是图,损人利己。而且那些奉行利他主义的个体,活下来的不会多,也逐渐被那些为自私动机所驱使的个体所取代。利他主义者被边缘化、被排挤,不得不说是人类的失败。”

康氏:“难怪教练您会对其他种族存在偏见和敌视…”

茜茜紧张地小声提醒康氏:“别说了啦!”

旮铥斯此时却微笑着说:“但是当时看到你奋不顾身地来救同伴的时候,我很意外。经过长老的教诲之后,我对人类渐渐改观了。人类之中居然还有那样的‘傻子’存在。我感叹于在人类社会这个污浊的大染缸之中,竟然还有人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远比金钱和名望更为重要的东西。”

康氏也笑起来:“教练,我可是稀有物种!有时人类社会的症结不过是小部分人头脑发热,走上歧路罢了,从而不幸地导致了坏制度的产生。”

旮铥斯:“然后这些坏制度批量地生产出坏人出来?而且你也无法忽略人类曾经制造过的战乱对吧?”

康氏:“只是暂时的过去罢了。我也是经历过战争之苦的孤儿,我始终相信人类社会是会不断进步的!”

旮铥斯看着他的眼睛说:“果然在你眼里还能够看到比金钱名望纯净得多的东西呢。利他主义者在这片大陆上早已是稀有物种。那正是只有被尊称为‘勇者’的人,普遍具有的高尚品格。芬克斯没有看错人,你们两个绝对是可造之材。”

康氏不知不觉挺起了胸膛。

“所以抓紧时间训练吧。你再给我去加练三组‘颅骨粉碎者’。”

“教练,今天的训练任务有点…”康氏挺起的胸膛马上缩了。

旮铥斯一把将他推向前:“不行,必须抓紧时间训练。时间是不等人的。”

“可是教练,我的手已经都酸得伸不直了…”康氏垂下疲软的双臂抱怨道。

“就那点训练,康康你个大男人就不要在那里叽叽北北啦!”茜茜也煽风点火道。

“这正是证明你的肌纤维在呼唤新一轮的撕裂了!你应该期待肌肉和身心的同时成长。”旮铥斯大力拍了康氏的肱二头肌一下,痛得他浑身打颤。

“人生为何总是那么痛苦?还是只有我的青春才是这样?”

“正是因为人类会累,会变老,所以短暂的青春才具有意义。”旮铥斯又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可是教练您今天布置的训练不仅太多了,而且也难了很多啊!” 康氏的脸抽搐着。

“正因为这份有限与艰难,所以才使得人类熠熠生辉。”

“来吧!人类!”

*注释:

1.推弓和弓步的相关知识均来自于百度。

2.盲视力等相关内容来自于百科。

3.在旮铥斯谈起王子的一段话中,本话“无意中”用一个字眼泄露了重要的情报…

4.旮铥斯的话:“……光是梦想不足以成为人类成功的社会性动机……”来自山本弘著小说《艾比斯之梦》中的“诗音翩然到来之日”。

5.旮铥斯关于利己主义和利他主义的言论来自百科的“ 坏小孩定理”。

6.“颅骨粉碎者”是一种高强度的肌肉训练动作。

7.“正是因为人类会累,会变老,短暂的青春才具有意义。”参考自《最底限渣男》,感谢热情领域浮世绘汉化组汉化。漫画中汉化组的原翻译为:“正是因为人类会变老,挥霍青春才具有意义。”另一句“正因为这份有限与艰难,所以才使得人类熠熠生辉。”也参考自《最底限渣男》,感谢热情领域浮世绘汉化组汉化。漫画中汉化组的原翻译为:“正因为这份有限与飘渺,所以才使得偶像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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