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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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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是什么东西?”沈云川突然反应过来,随意踢了一脚,趴伏的尸体转过脸来,紫红的面庞绕着血丝的眼睛。

“药人?”沈云川不确定的开口,说是药人是因为这些人面孔眼睛都很像药人,但又和他见过的不一样,他见过的药人除了柳傲霜那种,另外的药人只是眼睛发红与常人不同,面部并没有这么浓郁的深紫色,而起这些人身上的药味又苦又涩还有股淡淡的腥味,既像药人又不是药人。

“这些是霸刀堂的弟子,而且他们身上有毒,别带伤去碰。”季江南喘了一会儿开口提醒。

沈云川仔细一看,果然这些人的指甲泛黑,而且大张的嘴巴里没有舌头,沈云川一震,立马想到方才进来看见的那个逃跑未遂的少年。

“霸刀堂这是准备鱼死网破?”沈云川自语。

“你要做什么快点,我中了毒坚持不住多长时间。”季江南杵着剑站起来,右手小臂已经开始发青,穴道封闭不能太久,不然会影响经脉,他必须马上解决这边回去解毒。

沈云川望了季江南发青的右臂眼神复杂,这个少年看着阴冷桀骜难以接近,其实说到底最好懂,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无关地位无关立场,他忽悠季江南来东陵只是告诉了他一些消息,他倒是尽心尽力的跟他走这一遭,刚才他困在阵里,季江南本可以一走了之,却还是拖着中毒的身体守在这里,倒让沈云川有些不忍心算计他了。

“还不走?”季江南疑惑但看向沈云川,见沈云川目光惆怅的望着他忍不住一阵恶寒差点一剑敲过去。

“呃,走。”沈云川回神,见季江南一脸不爽,有些心虚的走上前,算了,到时候东西到手还是把他打晕一起带走得了,否则显得他多不是人。

沈云川当先推开陈冽的房间,季江南随后,二人端起小心抬脚往室内走,室内很暗,仅一面窗户透进来少许月光。

沈云川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吹了,微弱的黄光照亮一小片地方,沈云川摸着墙壁一寸一寸的寻找,季江南不知他在找什么只能问道:“你要找什么?”

沈云川顺着墙壁摸索,手指一动,摸到一副挂画,他抬起手中是火折子往上一看,这是一副山水挂画。

季江南不明所以刚准备再问一遍,就听得沈云川嘿嘿一笑,顺着花卷一路蹲下去,摸到卷轴横木用力一扭,地面轻微的动了动,沈云川一把掀开画卷,露出画卷后的一扇门,身形一闪就冲了进去。

季江南一愣动作一慢,沈云川带着火折子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暗道里。

季江南眉头一皱,这让他来帮忙倒把他给甩下了,那既然已经没他事了他应该就不用下去了,要是等会儿上来被药人堵门就不好了。

季江南摇摇头将画卷放下,无意间往图上一扫,淡淡的月光在画卷的最上层照出一排小字,无非是题诗之类,忽而季江南眼睛一动,落在题诗的最尾端,“吴道子”三字落款极为飘逸。

季江南猛然想起,先前他答慕容卓来取《千里江山图》就是吴道子所作,当然这副肯定不是,慕容卓曾详细描述过《千里江山图》的样子,长三丈宽半丈,卷起来有合抱粗。

《千里江山图》藏于霸刀堂,而刚刚沈云川就在他面前打开陈列的密室,又一路飞快的向下,似乎怕别人抢他东西一样。

季江南立刻掀开画卷,漆黑的通道什么都看不见,季江南回头开始在房间里摸索,摸了半天才在床边摸到一只小油灯,又摸索了半天找到两颗打火石,捣鼓了半天终于将小油灯点亮,当即握住小灯往密道里冲去。

他知道沈云川要什么了,沈云川和他要的是一样东西,就是吴道子的《千里江山图》!

虽然不知道这图什么来路,但敬亭侯与沈云川同时在找,由不得季江南不多想,《千里江山图》画尽大晋河山,浮屠山密库残图记载浮屠密库走向,有没有可能,他们找这副图大目的,是想结合当年地理山河来确定浮屠山密库的地址?但了解浮屠山密库走向,要么就是得千机唐门全力相助,要么就是手中已经有大部分残图,无论哪一种可能,这副画都是重中之重的存在。

季江南端着小油灯一路向前,密道地势一开始还是平的,越深越往下,两面花岗墙壁潮湿的样子来看,这密道通往平湖之下。

季江南一路疾行,转过几弯后眼前隐隐有亮光,季江南加快脚步上前,这是一座石室,大门开着,季江南迅速闪身而入,石室面积不大,嵌了好几颗拳头大大夜明珠。

室内零散的堆着一些筐柜,空无一人,并没有见先他一步下来的沈云川。

季江南转了转,依次打开箱柜,多是些金银珍宝,字画虽有,但没有一份是他想要的。

季江南站起身来,莫非是他猜错了?《千里江山图》不在这里?

突然脖子上一凉,没有任何预兆,一把长剑已将架在他的大动脉上,只要他稍微动一下,这把剑就能要了他命。

季江南没有回头,他手里的小油灯照来三寸距离,那黑色的剑身上飘逸的云纹已经昭示了他的主人是谁。

“你似乎并不意外?”身后沈云川轻笑一声。

“杀我的目的是什么?因为《千里江山图》?”季江南没动,问道。

沈云川从身后走上前来,期间长剑绕着季江南的脖子走了一圈,沈云川在季江南面前站定,眉目轻松,神情却是少有的认真。

“临出冀城时,慕容卓单独和我谈了一场,他给我八千两,说如果你没得到那幅画,就让我杀了你。”

季江南握剑的手一紧,当时慕容卓的确和沈云川单独谈了一会儿,那时他牵挂东陵事变,没有留意,现在听来,慕容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着,无论他有没有得到《千里江山图》,他都难逃一死。

“你杀了我,他也不会让你活,”季江南看着沈云川说道,“况且,你不也是来找这副画的吗?”

沈云川突然笑了,往脚下一踢,一卷合抱粗的画卷稳稳的落在他手上。

“没错,我也是来找这副画的,你会死,我不会,就凭慕容卓在胶宁的一亩三分,,他还奈何不了我。”

“现在画已经到手了,季三公子,你没用了,”沈云川眯着眼睛看过来,剑锋逐渐往里压,“慕容卓那八千两我就不要了,好歹一起走了一个多月,冲这情分,就留你个全尸如何?”

话音一落,沈云川气势陡变,往日的散漫消失无踪,一股凌厉而冰寒的气势陡然爆发,没有丝毫杀气外溢,却压得季江南喘不过气来。

这才是丹心六劫的气势,深沉如海,杀机藏而不显,如宝剑藏匣,这才是剑者一道的方向。

季江南被这股气势压得脸色惨白,与这股气势相比,他之前一言不合就杀气狂飙,看着唬人,却先自己泄了气势,沈云川于剑者一道道理解,远比他要深得多。

季江南咬牙,艰难的搭上剑柄,他一直以为自己无惧生死,但真正面临如坠深渊的杀机,他还是忍不住生出一股浓烈的渴望,他想活着。

小的时候,他是母亲唯一的精神支柱,他要为了母亲活着;

后来在季家,虽然生父的存在等于没有,但两个哥哥很爱护他,他也听母亲的话好好的做季家三公子;

再后来,二哥身死,大哥背离,他一身狼狈逃出江州,一心只想找到真正杀了二哥的人,这一路,他又是为了二哥活着。

他十七年的人生,似乎都是在为别人而活,但此刻生死关头,他陡然生起的念头,他不想死,他想活着,为自己活着,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浓烈。

季江南眸光一闪拔剑出鞘,这一剑不同以往的杀气凌然,而显得极为普通,仿佛他不是拔剑杀人,而是在做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哪怕他现在拔剑刺向沈云川,心里却出乎意料的冷静。

沈云川眉头一挑,剑锋从季江南脖子上撤下,轻飘飘的往上一抬将季江南的长剑打开,但长剑离开后却并未脱手反而饶了个弯朝沈云川握剑的手腕打来。

沈云川足尖一点后撤,落在季江南身前不远处,而季江南脸色无悲无喜,持剑而立,却隐隐有了几分如剑一般的锋利。

对峙半晌,沈云川气势一松,突然又笑了,吊儿郎当的将长剑收回鞘中,笑嘻嘻的走上前来。

这一瞬变化太快,仿佛刚刚那个其实沉渊如海的沈云川只是季江南一瞬间的错觉。

季江南十分不解也十分不悦,站在原地没动。

“啧,开个玩笑嘛!干嘛那么严肃。”沈云川也看见季江南一脸不爽,也没再靠近,就着身后的柜子依靠,笑着开口。

“玩笑?这可一点都不好笑。”季江南冷冰冰的开口。

“好吧,也不全是玩笑,至少,慕容卓是真的花八千两找我买你的人头。”沈云川摸了摸鼻子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动手?”季江南问。

“这话问的,爷像差那八千两的人吗?”沈云川不满的砸吧嘴。

季江南不说话,嗯,不像,从夔州一路到梅花山再到冀城然后转到东陵,这一路上他可一分钱没出过,厚着一张脸到处蹭吃蹭喝。

“小子,你那什么眼神?不就吃你几顿饭吗?看把你给小气的,”沈云川悻悻的开口,“如你所说,慕容卓既然动了杀你的心,那肯定也不会留我,既然他早晚要对我动手,那我还废那老鼻子劲干什么?”

“至于《千里江山图》,”沈云川说不清是惋惜还是遗憾的叹了一口气,单手抓住卷轴一头往前一抖,三丈长的画卷展开,长长的画卷只上,只有一团团五颜六色的颜料,常年屯在阴暗潮湿的地库,这副画卷已经被严重腐蚀,看不清原来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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