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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幻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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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子恒很狼狈, 这次看起来像被欺负得狠了,不止校服破破烂烂,眼角也留下了一片淤青。

谁啊下手这么狠, 眼镜都打飞了。

江画暗自咋舌。

两人互看半晌, 都因对方的出现而吓得不轻,短暂停顿后,趁着进度还没掉,江画后退两步,转身就走。

江子恒没有出声拦人, 他的眼镜摔碎了, 裸露在外一双黑黝黝的眼珠, 眼型精致却黯淡无神,此刻只是静静盯着江画看。

一直到江画走到车门旁, 后方都没传来什么动静,江画到底有点心软, 犹豫着回头看了一眼,四目相对,扣上车门的手指就使不上劲儿了。

他心想, 大晚上的, 江子恒干嘛不回家啊?

被打了就这么傻坐着?明天不上课了?

被欺负了报警也好啊?

江画眼睛一亮。

对!越歌说不准他帮忙,让他撞见了就直接报警,找警察来帮!

江画毫不犹豫,转头让司机李石打了110。

至于等警察来的时间, 他慢吞吞又挪回江子恒跟前,谨慎和对方保持两米的距离, 时刻注意进度的变化,不对劲就跑。

他问:“你被谁欺负了?”

江子恒眼眸闪了闪, 沉默不语。

他不说话,江画自然不会热脸贴冷屁股,实际上要不是实在不放心留江子恒一个人,现在他就走了。

系统判断的没错,即便性格长相看不出来,他的确是朵另一种意义的白莲花,不是出淤泥而不染,而是生来就被养的太过纯粹干净。

没人说话,寂静的街道也空空落落的,一时间,气氛处于一种诡异的沉默里。

江画想刷刷手机打发时间,一摸口袋,尴尬地想起手机在充电。

他以为要这样等到警察来,结果江子恒突然开口了。

“越歌呢?”他问。

江画一愣,下意识答:“去外地面试了啊。”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一想起江子恒对越歌有意思,脸色顿时不太好看,摆出副凶样威吓道:“啧,你少惦记他,他是我男朋友!”

“呵。”

江子恒冷笑一声,又不说话了。

寒冬时节,晚风萧瑟,从江画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低垂颤抖的睫毛,看着看着,他突然发现摘了眼镜的江子恒好像长得还行。

系统说过,越歌不是看内在的人。

这家伙外在还行。

江画心脏快跳了两下,忽地蹲下身去看江子恒的正脸。

十秒钟后,他松了口气,也就是还行,没他好看。

全程围观他心理活动的系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它本来指望越歌这一肚子坏水的妖孽把江画同化一点点,起码多几个心眼,现在看来越歌也不顶用,恐怕越歌知道宿主这会儿在想什么也会觉得脑子疼。

而在江画胡思乱想时,顺着动静望去的江子恒心中也不平静。

这是他第二次以蹲坐的姿态和江画对视了。

上一次是大白天,阳光的渲染下,江画绚丽又耀眼,可现在明明是深夜,路灯之下,那双闪烁着萤火的眼睛仍旧明亮得惊人。

和越歌不一样,越歌帮他时,眼睛里什么都没有,江画每次停留,眼睛里都漾着暖色的光。

江子恒不是傻子。

越歌待人亲切,以往却从没注意过他,或者说注意到也没插手,从他在后院与江画偶遇开始的,越歌才突然出手帮他解决麻烦。

一开始,江子恒真以为越歌在帮他,不管是因为江画的还是其他,可经历过几个月后,他却不这么想了。

从好几个月前开始,就总有几个小混混在他家楼下闲逛,曾凶神恶煞地堵着他爸妈说过什么,他爸妈最近每天忧心忡忡,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几次提起打算搬家转校的事。

江子恒不愿意,追根问底才问出学校有人看他不顺眼,找了几个小混混来找麻烦,表示他要不识相就天天在他家蹲点,见一次打一次,对着他爸妈一顿恐吓加威胁。

学校有人看他不顺眼,江子恒第一反应是那群常欺负他的体育生,不敢得罪江画,所以私底下找他麻烦。

然而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这是江画给他带来的麻烦。

什么亲切,什么友善,根本都是幌子!要不是今天意外听见几个混混的对话,他死也不会往越歌身上去猜!

他不是傻子,稍微想想就明白了缘由,今天在大街上坐一个小时也不是白坐的,他只是想不明白明明周大嘴每天像个牛皮糖似的粘着江画,何毕也有事没事和江画拌嘴,越歌不找那些人麻烦,为什么偏盯上了他?!

他家庭条件其实不错,转校搬家也不是多大的负担,但被平白耍了几个月,他也会心生怨恨。

江子恒被欺负过很多次,没有哪次让他这么不明不白,以至于方才看见江画,他甚至有一瞬间的冲动,想从江画身上报复回去。

越歌心地善良,关爱同学?

去他妈的!伪善!真小人!

这种阴招比明面上欺负他更狠,去学校说都没人信!

“你突然瞪我干什么?”江画纳闷问。

“”

江子恒没忍住,又瞪了他一眼。

至于眼前这个,傻子!

肯定什么都没发现,真以为自己男朋友是什么好玩意儿!

又被白了一眼,江画怒了:“你还敢瞪我?信不信我揍你!”

好心没好报,江小少爷没受过这种委屈。

就在两人险些起了争执时,远处传来渐近的警鸣声,声音回荡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分外刺耳。

怒火被打断,外加冷风一吹,江画顿时冷静了几分。

他看了眼江子恒惨兮兮的样子,不屑再揍这一顿家伙,站起身拍拍屁股准备走了。

“算了,不和你这怂包计较,你赶紧回家吧,明天不是上课么。”

江子恒没动,听着越发靠近的警鸣声,内心剧烈挣扎起来。

说?还是不说?

说了可能后续会被欺负得更惨,但不说,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几秒钟后,他忽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江画:“我说越歌欺负我,你信吗?”

江画呆了呆,随即瞳孔微缩,一点点张大了嘴。

“你”

看见他这个反应,江子恒心里一沉,以为江画下一秒就要骂他污蔑,恩将仇报什么的,却没想到江画突然迈近半步,目光比他更认真。

“他报复心很强的,你惹他了?”

“?”

江画也顾不上再次开始掉落的进度值了,一把扣住江子恒的手腕追问:“你怎么惹他了?他怎么欺负你了?跟今天这事儿有关?”

没等江子恒回答,江画急切的表情定格,接着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一样。

他在脑内问系统:“该不是因为你吧?因为进度条靠,这人也太坏了。”

系统:“进度降至85%84%,大概率是吧83%”

江画咬牙道:“我最近是不是没灌他酒?”

系统:“降至80%,是吧,不过也是为了你好79%”

江画:“你俩一伙的,少说屁话!”

系统:“”

系统也很想哭,自从身份暴露,越歌总是大半夜突然睁眼,死死盯着江画的脑袋瞧,那视线恐怖得仿佛早晚弄死它。

明明躲藏在意识深处,系统每天都在发抖,感觉哪哪都不安全,根本无处遁形。

它早就后悔了,也许比起找把合适的保.护伞,有更好的办法来改变江画的命运也说不定

想到这,系统使劲摇头。

算了算了,不想了。

起码宿主现在是安全了,两年后不会再被因爱生恨的小炮灰给弄死了。

在江画傻愣着走神时,警车已经到了,江子恒这会儿也看出来江画不是傻的,恐怕比谁都清楚越歌是什么样的人。

但这样江子恒更加想不通,眼底温暖而柔软的江画怎么会和那种人渣在一起呢?

两个打着哈欠的警察下车朝两人走来,江子恒撑着麻痹的双腿站起身,没有时间去多想。

但他蹲坐的时间太久了,忽然起了,下半身几乎没有知觉,身子不自觉摇晃起来。

江子恒刚想去依靠墙面,身前的江画突然又走近了一点,有些僵硬地扶住了他。

“别告发他。”他听见江画忐忑哀求的说:“我我会想办法赔偿你的。”

一句话,让江子恒的满心期待幻灭了。

他推开江画,木着脸,迈着酸麻的步子直接上了警车。

眼见果然不一定为实。

他在江画眼里看到的温度,都是假的。

江子恒被警车带走了,只剩下寒风里傻站着的江画。

江画这会儿掐死越歌的心都有,和江子恒有联系才会掉进度,他不联系不就好了,越歌有必要去欺负人么?!

这下好了,欺负同学,活该被罚。

具体怎么欺负的江画还不清楚,但看江子恒今天的样子,八成欺负得不轻。

江画气得龇牙咧嘴,还是有点吃不消他的做法,恨不得立刻揍越歌一顿解气。

系统竭力压抑,但话语间的欣喜压都压不住:“宿主,好事啊,大好事。”

江画骂:“屁的好事,说不准会记过,也可能被叫到警察局!”

系统:“进度涨了啊,涨得蹭蹭快,一下子涨到百分之九十七了!”

系统喜笑颜开,这会自己打脸,坚定一开始就选对了方法。

它在心里默默给越歌比了个大拇指,够狠!

江画果然是朵没什么原则的白莲花,到底被越歌带歪了不少,比起那些外人,已经不知不觉把更亲近的人放在第一位了。

这样太自私,太冷血,系统知道有悖初衷,但这么对江子恒却是最好的。

起码现在,蝴蝶效应已经大到磨灭掉江画未来最大的危机了。

江子恒对江画失望,以后自然就不会再关注他,江画也不再是带他走出黑暗的太阳,所有的羁绊一瞬间烟消云散。

不管这群人类怎么样,系统是开心了。

嗨皮了,满足了,接下来再当两年咸鱼,它就功成身退去拯救下一个可怜人!

至于江画以后可不可怜就不归他管了

越歌是第二天下午回来的。

他没有请假,回到a市后直接去了学校,然后就被几个警察请去喝茶了。

结果当然是没有结果。

街道上有摄像头,几个打人的小混混很快被抓,但嘴巴一个比一个严,宁可道歉赔钱也不承认有人主导,越歌又不在a市,不在场证明铁证如山。

更何况,来学校打听一番后,警察也怀疑江子恒说听到越歌的名字可能只是听错了。

一个三好学生,保送国内著名医学院,校内风评极好的普通学生,哪有什么可能雇佣小混混欺负同学?

更何况他们调查过越歌家世,简直惨得没边了,没人欺负他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去欺负别人。

要是这些都不能说明问题,光看面向和身型,越歌也不像是能收服几个小混混的人啊,要知道欺负江子恒那几个混混可是那一带的小头目!

最终,事情调查一天后不了了之,而警察调查那天江子恒没来学校,他父母直接来恒安中学搬了转学手续。

为这事,江画担心的一晚上都没睡好觉,得知最终没闹出什么水花,松了口气的同时,后知后觉涌现出深深的罪恶感,觉得自己实在太坏了。

明明是越歌做的不对,别人不知道,只有他和江子恒知道,他竟然不去揭发。

他可真是太坏了。

带着浓重的负面情绪放学回家,一路上,他也没注意到越歌不太对劲的眼神。

直到吃过晚饭洗过澡,被越歌压到床上问。

“想要生日礼物么?”

江画虽然这会儿看他烦,但听到礼物,还是诚实地动了动耳朵。

耳朵诚实,嘴巴不太诚实:“不想要,你欺负同学的事不打算先解释一下吗?”

柔软的床铺向下凹陷,屋内只亮着橘色的床头灯,根本不足以映出眼底的危险。

越歌现在没心思管那些小事,一边解他的睡衣扣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解释什么?你和他说话,和别人去酒吧,我也不用你解释,两清了。”

江画脑子没转过来弯,一时竟懵了懵。

帐是这么算的?

而越歌压根没给他转过弯的机会,下一秒,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了下来,几个呼吸间,身上的衣服就扯落在地。

意识到可能要做一些舒服的事,江画一双开始有些迷离,不太负责地想不然还是等下再算账吧,反正已经这样了。

越歌就是这种坏东西,自己早就知道。

先对付过呗,又舍不得分。

他勉强通过被吻住的唇缝叹了口气,欲哭无泪地想,自己好像真被带坏了。

他发誓,要是下次越歌再这样,或者来欺负他,他就把越歌送进警察局改造。

下次一定!

直到吻到两人喘息凌乱,越歌又问了一遍:“想要礼物么?”

这一遍的音色比上一遍更加甜腻,江画呆呆看着眼前这张褪去‘仙气’,五官因攀上情.欲而多了几分清媚的脸,宛若受到蛊惑似的点了点头。

只有这时候,越歌一点白莲花的样子都没有。

越歌满意地笑了,眼尾弯弯,浓密的长睫扑闪,轻声喟叹道:“总算是成年了。”

这句话一出,伴随着越歌去床头拿东西的动作,江画打了个激灵,就算再傻也意识到他想干什么。

“等等!”他抓住越歌的手臂:“我怕疼,我想在上面!”

然而他那点力气根本不够看,越歌自顾自地继续:“想想吧。”

“真的!我查了会疼死的,我不做!用手不是一样么!”

越歌停下动作,幽幽看着他问:“真不做?”

江画最怕疼,这会儿都快吓哭了,拼了命的点头。

“不做就没有礼物了,你确定?”

江画点头的动作一滞,很快继续小鸡啄米。

越歌幽幽道:“不要礼物,你会后悔的。”

江画动作更迟缓了,脸上浮现出几抹纠结犹豫。

刚才越歌还没点白莲花样,眨眼却像白莲花附体似的装起了可怜,说完这句就不再说话,只是用一种失望又落寞的眼睛看着他,仿佛期待了很久的愿望落空,整个人都没了精神。

长长的眼睫垂下,打落一片阴影,此刻这朵白莲花柔弱得不得了,是朵丧失理想的枯花。

几秒后,江画终于顶不住了,艰涩道:“那让我在上面。”

越歌半遮的眸子动了动,说:“不行,哭得可爱的在下面。”

被夸可爱江画是很开心,但更多是疑惑。

他抽着鼻子,用软糯的哭腔问:“为什么要哭得可爱?”

话音一落,眼前的白莲花忽地朝他勾唇一笑,如明月般圣洁无暇的脸邪气四溢,江画一时不备,竟没出息得看呆了。

随即,温热的身体贴近,在耳边挑起暧昧气流,他听见越歌调笑似的柔声细语。

“因为太舒服也会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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