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系列准备工作后, 博主登录伊甸，从新活动入口进入了危燕区风情街。
白雾刚刚散去，视线就被一座巨大的雕塑吸引。那是个狮头虎身的巨兽, 还六片大翅膀, 咆哮的姿态遮天蔽日，威武非常。
博主仰着脑袋, 脱口而出一句“卧槽”。
[妈呀这什么鬼东西, 吓老子一跳！]弹幕道。
[虽然之看过图透, 但第一人称果然别有一番滋味……]
[不愧是网红店, 就是够奇葩，一会儿博主能带我们去那个忏悔屋逛逛不？]
“呃……”博主擦了擦汗：“可以可以, 公告里说只是不提供服务，店里灯都开着, 可以随便逛的。”
刚说完这博主就点后悔, 心说邪了门儿了，这破地方跟毒似的，我进了店不会突然忏悔吧……
被雕像来了个下马威，博主先昂扬的气势消了大半, 转过去走进，这才看到危燕风情街的全貌。
怎么说呢……乍一看，乱七八糟。
建筑们高的高矮的矮，的圆的方, 只有些元素偶尔相合, 完全不像经过了统一规划的别的热门团队。博主一边走, 一边吐槽，弹幕们扯扯皮，每一间店都要进去逛一圈, 圈圈都不一样。
从第四间店出来，博主陡然发现天色已经很暗了。
之挂在房檐上的各色灯笼开始显眼起来，直连到天边，融进晚霞。
“……这么晚了啊？”博主愣了愣：“时间过得还挺快哈。”
[真的诶。]弹幕们说：[这条街还挺耐逛的。]
冬日凛风送来一股寒气，经过信号模拟，却不至于让人觉得冷。博主在店门口纠结了会儿，看到不少本地人扛着东西从路上经过，又好奇想跟上去看看，又想继续参观店铺。
好奇心加上弹幕唆使，博主最终秉着“店在那儿又不会跑，我得先看看危燕人在干什么”的想法，暗搓搓跟着人来到街心。
这一看不得了，博主直呼好家伙。
只见街心露天公园被圈了起来，一排排大圆桌被错落摆放，粗略一看足有二三十桌。
路两旁的几家店乱哄哄的，厨房的烟火气从窗户缝儿里冒出来，人声、笑声、锅碗瓢盆的撞击声，混杂在风里，头顶红灯笼在白雾中左右飘摇。
大多数人还没坐定，小孩子们跑来跑去，在各个桌上挑喜欢的偷吃。大人们四处走动，的在终端通讯，的帮忙摆桌，还到处拍照的兴奋的年轻人。
“这么多人一起吃饭？还露天摆桌？”博主真没见过这阵仗，一时傻眼：“春节是这么过的吗？”
一面喃喃，一面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偷看桌上菜色。
糖醋云丝、黄豆蹄花冻、蜂蜜瓜条、碧玉水晶卷……看了一圈，博主吞了吞口水，很没骨气的找了个空位暗搓搓坐下了。
“我就是想看看一会儿他们吃什么……不就那么几样菜，谁没吃过似的……”道。
半个小时后，博主就语塞了。
妈的，好多真没吃过！！
博主偷坐的位子早就了正主，只能在各桌之间穿梭游荡。弹幕里早就开始查资料，讨论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在美食史教材里是不是出现过，实物看着真诱人，下次要来尝尝云云。
观众们自顾自聊得开心，还会遥控博主，说他们要看某某菜，走近点儿别动云云。
博主当工具人当得憋屈，忽然转移话题道：“哎呀，我们来看看人吧！说起来危燕区帅哥美女也不少啊，刚我就看见一个特漂亮的……”
博主视线扫过一人，脚步忽然粘住了。
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小声自语：“……等，不是吧，那是钟少将吗？”
晴夜月圆，街面上亮如白昼，头顶无数灯笼，火烧一般。饶是博主，没法儿昧着良心说看不清楚。
那人穿了件黑色短风衣，袖口收紧勒住小臂，发色瞳色都和曾经的视频材里一模一样，五官很像。
坐在其中一桌的主位偏左两格，单手搁在桌上，姿态放松，偶尔拿起杯子喝两口，不知道里面是酒还是水。
弹幕停了几秒，陡然增多。
[钟少将？哪个钟少将？]
[不说我都忘了，感觉好久好久没看见过钟豫了，为什么从来不参加管理员宣传啊……]
[博主你看错了吧？你是说那个黑衣服的吗？]
[草，我觉得，怎么越看越像……]
[不可能，看给旁边那个小帅哥夹菜呢！只有别人给夹菜的份儿吧！？]
[救命，好像真的是……]
人把直播截图，拿去材里模糊的视频片段做了对比。终端用数据得出答案——这就是同一个人。
这么些年，钟豫几乎没一点变化，机器连认错的可能性都没。
“天哪……”博主几乎要晕过去，伊甸设备差点给强行踢下线，好半天才稳住：“真是钟豫啊！？那我，那我刚刚动作是不是很不雅观？”
弹幕：[？醒醒，你隐身呢。]
博主如芒在背，拘谨得汗毛都炸了：“我还说了脏话。”
弹幕：[？又听不见。]
“这可是钟豫啊！”博主快哭了：“我妈都干了什么！不对，钟少将这么多年不出现，我听说连危燕本地人都看不到他，为什么今天在这儿啊？”
弹幕七嘴八舌开始讨论，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次的活动危燕区真的很重视，一会儿可能会领导讲话环节。
“好的。”博主找了个空地，直接正襟危坐，激动道：“我就在这儿等着了，领导您讲！”
……
最近几年，各区管理员作为领导人守护者，大多已经逐渐走上神化道路。崇拜敬仰组成了舆论的主体，甚至成了普通人的某种自信来源。
大家热衷于讨论哪个大区的管理员更强，喜欢谈论他们的性格和彼此的关系。
唯独一个人，大家格格不入——就是最早的第一位改造人，钟豫。
钟豫在联盟的宣传手册上都是一个剪影，几乎不出现在公共场合。没有演讲，没有纪念雕塑，没有政绩，没有升迁新闻。
就像一个真正的影子，只存在于偶尔提起的文字里，甚至很少被和危燕区联系起来。
但是钟豫。
只要出现，就一定会被发现。
不出一个小时，在那位博主发现的同时，更多的人也注意到了那个穿黑色短风衣的男人。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社交网络上塞满了这个爆炸新闻。
钟豫出现了，人就在风情街，只要登录伊甸，就能身临其境地看到真人！
……听说还要演讲！
此时，首都星，郊区。
一座洋房内。
叶文聿坐在阳台上，慢悠悠拿起茶杯，嘬了一口，眼带笑意。
光屏投影分成两半，左边显示着危燕风情街的影像，右半则是社交网络上的关键词记录。
“叶先生。”阴影中，忽然传出一道声音。那人声线平凡，语气毫无波澜：“伊甸娱乐内部数据显示，危燕区实时访问量已经是第二的四倍了。”
“哈哈哈。”叶文聿放下茶杯。
“请问，之做好的方案，还需要执行么？”那人又道。
叶文聿将长发捋到耳后，笑盈盈道：“不用了吧，钟豫自己都出来了，很本事的。”
“是。”那人迅速答道。
“……他这个人，只要想做，就没做不到的事。”叶文聿说着，目光停在某个虚无的点上，似怀念，又似同情：“……这样的人，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哪怕甘心，我是不肯的。”
角落人影没做声。
夜风轻忽而过，将阳台一侧的灌木吹得簌簌作响。
静默片刻后，叶文聿收回视线。
“放心吧，钟豫出来了，另外几个区不可能追得上们。你看数据折线，只有流入没流出，网友为了说话，起码今天是不会走了。”叶文聿笑道：“而危燕区今天甚至没营业……他们还足够多的新鲜噱头能拉到流量。其它几个夺冠热门，在硬实力上并不比们强，所以……胜负已分。”
“这个第一，危燕区拿定了。首都星的颁奖礼，钟豫也一定会来。”
说罢，叶文聿将茶杯向推了推，自己缓缓站起。
“我你。”叶文聿眼底笑意更深：“我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