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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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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花裤校长向来是做完了事情就出校门,有的时候早一点有的时候晚一点,少有与学生们撞在一起的时候。今日周六把该昨晚的做完了就出了门,没看时间,看见了下楼的学子们也是知道了时间。

“真巧啊,碰上了回家的大潮。”桑海笑笑,慢悠悠地往校门走过去,身旁时不时有学子路过看了看这位穿着奇葩的校长也认了出来,便和校长打了招呼。

“校长好!”

“校长好”

桑海一口一个学生们好一口一个学生们辛苦了,打招呼多了也渐渐觉得无趣——没有认出桑海的和不知道校长身份的学生们都开始看向了他,他不喜欢被关注啊便加快了速度走出校门,藏匿在了拥挤的人群里。

此时下午五点半,有学生,有来往的闲人和热恋中的男女,还有大叔大妈和下班早一点的上班族。混进人群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他在前面走着,一男一女在后面跟着——尚心拉着张梓紧紧地跟在桑海身后,像是不怕发现不了似的。

张梓呢,嘴中不知从何处叼了一根蒿草慢悠悠的跟着,他身体很好所以虽然慢悠悠的实际速度也不慢。尚心叫他一起跟着大花裤他也不会反对最多是无奈吐槽罢了。

“大花裤这样子大几率是回家,而且以他的直觉肯定发现我们在跟着他了,莫说是他就算是一般人尚心这么跟着也会发现啊!”

“得了,他也没回头我们就跟着吧,反正我和大花裤也算是熟悉了。”张梓内心无奈看了看尚心,又看了看周围的人潮没去解释什么,身旁的尚心拉着他的手督促着他快走,他往前面看看,原来是大花裤要拐弯了。

急什么,这就是一个路口的转角,路转过去之后几十米之内没有小区大门没有分开的岔道,有的全是一些小店,跟着他还会走丢了不成?而且不是还有一个实力超强的我在这里么?处理陈少年的事件就应该知道张梓在运动思维这方面超强啊。哦,尚心是女生,她可能只能知道张梓打人的能力强。

少年少女转过路角,视野中距离他们十几米远的大花裤依然悠闲地走着,他给人一种轻松闲适的感觉吧,给张梓的感觉就更加是回家而已。

五点三十五,大花裤走在了和平北路二段上。

和平北路二段满是小店,有卖山地自行车的,有卖运动设备的,有卖锁具的,有卖保险箱的还有卖酒水的。可这些对于他好像没有一点点的吸引力——小店的商品琳琅满目啊会让走过的人瞅一瞅。大花裤倒好,不往右边看,有的时候会朝身左看一眼,哦,原来是一辆车呼啸而过,同时还有一个大妈横穿了马路。幸而无事,他也随意嘟囔了一声,声音飘散在了空中。

“现在的马路杀手可真是多,在这些路上飙车是不怕出事么?还有一个客厅散步的,居然没有来一次柏拉图式的恋爱?”

隔着十几米远,张梓也就听见了马路和客厅几个字,看了看不远处的如同在客厅散步的大妈也有所同感。哦,她任性地走在了马路中,在来往的车辆中任性地走,就像是把马路当成了自己的家。

“客厅散步,迟早会出事的。一旦遇见个大车,那也就只有小明不背锅了。”张梓继续和尚心跟着大花裤走着,和平北路二段很快被走完了,大花裤过了两个红绿灯,走上了与和平北路二段垂直的一条路。

“快快,绿灯快没有时间了。”尚心拉过张梓,跑在了斑马线上,此时距离绿灯结束还有九秒的时间,没有右转的车,奔跑在斑马线上很安全。张梓愣了一下也是跟着跑了起来,而尚心呢,还在注视着从马路下到主路的大花裤。

张梓过马路的时候倒是注意到了一辆掉头的电动车——他看见一辆黑灰色电动车从自己的身旁转弯过去,车上是一个穿着黑色运动装的少年和一个穿着三色衣服的少女。少女抱着少年,少年在前面把着车头其身后还有一个蓝色的羽毛球包。

此人,有点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忘性大但是记忆很好的张梓通过回忆也是记起来了:那是打羽毛球认识的张铭和他的同学,好像姓韩来着。张铭与他们打得多性格也相似所以熟悉地快,又同样是张家人所以张梓差不多记住了张铭。

“高一就骑电动车了厉害啊,我家里倒是有但我基本没用,什么时候用用呢?哦,张铭这小子才上高一就处对象了吗?简直比我这种吃设定的还要厉害几分。”张梓猜测到,看了看少女的书包发现没有羽毛球拍就恍然,“以他的业余中级水平大概率是要教羽毛球哦,管不得张铭最近两天跟我们打得少了原来是这个原因。处对象石锤了啊,已经不是猜测了。”

“你在看什么?快跟上啦!”尚心拍了拍张梓。

“没什么没什么。”张梓还没来得及多说就被尚心拉着跑了。而此时张梓也才将视线集中在大花裤身上,他看见一个穿着大花裤的人慢悠悠走在行道树下,有什么可以急的。

“对啊,有什么可以急的,皇帝不急太监急。现在就是应该喝点茶水坐下来休息休息或是慢慢走着···”张梓心想,说到茶就想到了奶茶,想到奶茶就想起了石畅。

“我忘性还真大,今天给石兄说了准备奶茶来着结果我给忘了。需不需要给他打个电话呢?算了吧,石兄与我熟悉自会放着保温,我等着结束后再去拿吧。”

功夫奶茶店中,一个二十六左右的年轻小生把一杯奶茶放在了桌子上,别看他一副与人无害的样子,可他在搏击界中大有名气,其人年纪轻轻获得了不少的冠军。但他说搏击只是他的喜爱之一,他还喜欢奶茶,所以要为爱运动的人制作出好奶茶。

奶茶店来的人越来越多,他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等待的人,把奶茶放入了保温箱中就去与店员一起接待客人了。

——

“农科巷?我记得没错的话十几二十年前这里还有个什么农业局吧。后来搬迁了似的。”两人一路尾随大花裤走入了小巷子中,现在就得跟近一点了,小巷子的分道不少,有的通往另一条路,有的通往小区公寓。在这条小巷子中轿车是很少的,因为它还保留了十几年前的模样。

十几年前,这里修了网吧,开了最简单的KTV和店铺,农民们坐在路边卖菜,大爷在路边撑个摊子打牌大妈们找个大的地方跳舞,路是浅灰色的石路。

十几年后的今天,网吧更换了电脑刷白了墙壁,KTV里的设备翻新了,店铺进行了无废气改造,比起城市中心真正的网咖和歌厅酒店微不足道了些。农民们还是坐在路边卖着菜,大叔们打牌的还有,大妈们去了修好的公园跳舞了,路是稍深灰色的石路。

才进入农科巷,就看见大花裤在一个大妈前停了下来。

“王姨,今天给我拿十六个鸡蛋。”桑海朝着中年大妈说道并随手递过了十二元钱,王姨这里的土鸡蛋一块五两个,涨价的时候王姨也自然会告诉大花裤。

“今天怎么买这么多?”被称为王姨的中年大妈稍微有点惊讶,大花裤闻言,转过头,指了指身后的少年少女。

“这不有两个学生跟着我么?你们跟了我这么久,不如,去我家吃个饭?”大花裤淡淡的话语中带着令人信服的魅力,被发现的尚心一开始有点慌张不知是准备跑还是准备解释,但在听了之后也就变得沉稳,想了想这是一个不错的决定呢,而且父母不仅是与这大花裤有几面之缘也一起吃过饭聊过天,所以点了点头说道。

“校长,我们听你的。”

一旁,张梓吐出一口空气撇了撇嘴,早就知道被发现的他见怪不怪同时和桑海交流过几次却也没来过他家,此时去一次也是机缘巧合。

他悠然地看了桑海,随意地抬了抬手,吐槽一声,“我早就知道我们被发现了,你看吧,还在后面躲躲藏藏。尚心大小姐这不是电影也不是电视剧,你以为每个人都是猪头么连警觉的潜意识都没有的?”

话的后半段,自然是说过尚心听的。

“你是猪头。”尚心哼了一句。

“你说我?得得得,我不与你争。”张梓放下手,摊了摊。

“你厉害!换成是你就不会被发现了是吧!”

“当然,”张梓点点头,无比肯定,“以小爷我的跟踪技巧比起那几只狗强太多了,我跟在别人的身后一不长时间盯着二能借助环境的关光学迷彩,跟踪个把人多么简单。”

“那你跟踪过谁?”

“猴子,水牛,还有一些野兽。”

“你跟踪的都不是人啊!”尚心有些惊讶。

“那当然,我出门冒险或者小队出门冒险的时候偶尔会跟野兽打打交道,而以我们的经验有些野兽是良好的带路人,怎么说呢就像是传说中的龙族喜好珠宝所以会在洞穴内藏匿一堆宝珠。”

“说来听听。”

“有机会给你说,”张梓指了指桑海,“大花裤已经把鸡蛋装好了我们该跟着了。”

大花裤拿着王姨和递过来的鸡蛋笑嘻嘻地看着,见两人看向了他也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惊呼了一声。可是言语中的惊讶若是细细感受实在是再虚假不过了。

“咦?你不是之前打人的那个张梓么?年轻人很有个性啊,我十分看好你。”

“什么叫那个打人的张梓?我那是打人么?不过是捏死一只蚂蚱。年轻人没有脾气怎么能叫年轻人,你是没见过熊孩子的彪悍么?没错,我就是熊孩子的克星长弓木辛。”张梓笑道。

“好好好,和我年轻时候的样子挺像的,我看好你哦小伙子。”

“小伙子?”

“怎么,我孩子都跟你差不多大了,叫你一句小伙子咋了?”桑海笑道。

“可是看起来你好老啊。”张梓嬉笑一声,最近的一次交流两人近乎平辈相交但是年龄摆在这里也没办法,他说完又说了一句,“你孩子跟我差不多大是多大?”

“几岁?十几岁?二十几岁?”桑海悠然道,看着略微无语的张梓又说道,“他的岁数我还没想好,就像你也没告诉我你究竟多少岁。”

“你不会没有孩子吧?”

“当然有了。”

“亲生的?”

“你看我的头发是绿色的么?”桑海指了指自己的头发,黑油油的,

“看见没,纯黑色,不仅亲生而且还长得像老子呢!”

“不像你难不成像隔壁老王?”

“我这不是还没说完么?不仅像老子而且还是八分相像,就差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了。”

“一个模子里出来的那就复制或者克隆,”张梓撇了撇嘴,“那我这么问你吧,你是早婚早育还是晚婚晚育,现在社会提倡晚婚晚育但是你们那个年代似乎提倡创造生命。”

“去去去!我去买蔬菜了!”这一句话直接让大花裤噎住,他诶了一声拿着鸡蛋走向了一个年老菜农。

原地的尚心有些惊讶两人能这么嗨地聊天但想了想校长的不寻常也就不奇怪了。

“你和校长很熟么?”她问道。

“校长和每一个能说上话的人都会自来熟。”张梓解释了一句,不去说真正原因,但这句话也是很好的解释了。

“我们跟过去吧!”

“嗯。”

——

菜农的摊上,有豆芽,小白菜,莴苣,韭菜。不少叶子有些泛黄,还有虫蛀的缺口。

“年轻人,你们吃面喜欢用什么菜啊?”桑海看了看问了跟上来的两人,这菜农摊上的菜到了晚上还很新鲜,当然这新鲜指的不是模样上的新鲜——农民菜有营养但是外表没有打了农药的那么光鲜亮丽会脏一点会有些小洞。桑海样样精通买过菜知道什么菜好什么菜差,同时他也是这里的老顾客之一。来了,要了菜给了钱,走了,提着或红或黑或白的油纸口袋。整个过程中桑海说一两句话而老菜农少有张嘴,他基本收了钱就做他的事情。

回想很快,桑海也听见了少年少女的声音。

“我都可以。”尚心回应道。

“原来是吃面哦,我还以为是吃什么好的呢,可惜我还想吃牛排海鲜···既然是吃面的话,豆芽营养价值最低但绿豆豆芽口感不错,小白菜得分种类,莴苣里面的叶绿素很多似乎含微量元素,菠菜补铁我也不缺铁,韭菜吃了对我们男的很不错可我一般用来吃凉面···”

张梓还没说完,桑海就知道他只是无事随口说说,想了彼此呼应的性格其实吃什么都是一样的——吃饭仅仅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既然尚心没有意见他也不去管张梓滔滔不绝了,其人对着老菜农说道,“来两元钱的小白菜吧。”

老菜农听见后,一如既往地,拈了些小白菜在秤上称了称两块一毛,用一个口袋装着,递给了桑海,同时也接过了后者递过来的两元钱。

这个过程中,只有桑海说了一两句话,老菜农就像是哑巴一样,卖了菜后又坐着,淡然地看向天空。

“他,是什么人?”寻常人看不出所以然来,或者也只会把老菜农当成是不喜欢说话的人,可张梓却从他的身上却是感受到了一股浩瀚的心境,海纳百川。如果说心境能无限扩张的话,他早早就超出了世界。

这种人,在修心的某些方面远远超过了张梓,是时间的沉淀吧,毕竟张梓还太年轻。

“他是谁?”张梓被震撼住,他感觉老菜农像是在那又像是不在此地,他仅仅是一个寻常人,但已经看穿了生死。

我悟了生死,可是我没悟透,我还小还有很多很多事要去经历;我梦见过,我获得过失去过,亦需要现实真正的经历。

我知道,我某些方面比不过比我年长的人;我知道,我这些方面也胜过了大多数的世人。

老菜农啊,你是谁,从哪里来归于哪里去,我从你的身上看见了和我不一样的淡然···

“走吧。”桑海拍了拍张梓,朝着自己家所在的小区走去,张梓犹豫了半秒跟着走了,尚心也跟着,而在走了数米之后桑海才轻声解释道。

“你发现了什么对吧,不要打断我,等我慢慢说。我定居农科巷的时候他就在这里了,有的人说他只是一个沉默寡言的菜农,有的人说他曾经是一个有钱人散尽了家产,有的人说他被子女抛弃了,有的人说他喜爱这条巷子,老了之后,就定居在此。你看这条巷子和十几年前还差不多,连附近的店面都没有多大的改变,这其中是有原因的。我想,是因为留恋。十数年前我去问了问我的父亲,他说,哦,原来是他啊!可是我后面追问父亲父亲也不给我多说了,只说他是一个有趣的人,曾经的他不是一个人,现在的他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我不是很懂,有些东西是无法表述出来的。我也没有去追问了。”

“其实我或多或少知道他的经历,但我更愿意仅仅模糊地知道,模糊是一种美好,胜过完美的现实。”

张梓听完回过头,再看了看老菜农一眼:他置身于路边卖菜的人中却不显得不同,仿佛融入了其中却又鹤立鸡群。他常常静静看着小巷看着天空,仿佛他的心中有着另外一个世界。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经历,我们无法得知,他是他,也仅仅是他。我是我,也仅仅是我,所以,继续走自己的路吧。”少年点点头,老菜农的身影和父亲的几个朋友有点像,其中一个是农业局的副局长。

他可以靠着裙带关系早早成为人上人,可他不是,他靠着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上去,只为了获得他父亲真正的认可。

如他的人,还有不少。

“你说,他是有很多孩子么?”张梓忽然问道。

“怎么可能?”桑海没听清楚问题就下意识回复道,听清楚后就改了口,“在他们那个年代生四五六个孩子都不奇怪,像我家里面我才排老三···诶,你问这个干嘛?”

“不干嘛,只是问问。”

“你家里有几个?”

“兄弟姐妹一大堆全是堂的表的,我是独苗子。”

“那还得叫你一声少爷咯?”

“你要这么叫也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没有少爷命得了公主病。”

“你这样的人,若是出身富贵,才能是真正的少爷。”

“出身富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样的。你觉得呢?”

“对对对!”

一旁的尚心跟着桑海,渐渐地,张梓牵着她的手跟桑海并排走了。少年一点都没有尊卑的想法,从不低人一筹地和桑海交流了起来。她在一旁看着,也不打扰。

慢慢地,靠近了桑海居住的小区。

——

四季园。

灰色的石墙早已被岁月染得乌黑,墙面上有着一层密密麻麻的青苔和蜿蜒的爬山虎。铁门上满是锈迹,左铁门上的U型锁锁不上了,地锁倒还是好的。

拥有高大上名字的四季园建立在古朴的农科巷中。围墙是石头制品高约两米,石墙的最上端还有着不少的玻璃渣。四季园中的房子最多只有六层高,总共也是六个单元。早些年,所有的窗户不是绿色的就是蓝色的,外墙也是灰色的没有防护栏。如今,有的住户换成了透明的玻璃窗,有的住户加了简单的防护栏,而外墙么从来没有新修过是一如既往的灰色。灰色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了灰黑,有的外墙也全黑了。

进入四季园小区后,能看见密密麻麻的植物,入口的左手边有着一排木架子,木架子上满是花藤,如今的秋天还开着红色的花蕊。右手边则是数条小径通往各单元楼。四季园的中心处还有两个小亭子一个池塘,亭子坐落在池塘的两侧,一黑一白,而池塘正好是圆形的。若不考虑亭子的大小的话俨然一副太极阴阳鱼。

四季园中有一条主路可以通往各个单元楼,主路略宽,但最多也就容纳两辆轿车并排通行,虽然小区里的人很少有买车的但整个小区还是有几辆,有的停在外面,有的有时候会停在四季园中。无论如何,比起别的小区人手一辆实在是少之又少。

早些年,这一条主路就是小区人的广场,小区的人在这里跳舞唱歌玩乐,怎么都行。随着年龄的增长玩耍的人少了,但时不时还是有人会在主路上玩玩,回忆回忆过去的时光。

桑海将两人带到其中一条小径上,小径的终点就是他所住的二单元,还没说话的时候就看见张梓左顾右盼打量着四周,不用去想也知道张梓在第一时间对整个小区的布局有了一定的概念。

“中心处有水池,小区里的花草树木很多,从格局上来说这里既是一个福地也是一个···”张梓还在思索着,尚心就牵着他的手跟上了桑海,前者笑笑,也不去仔细看了,走在空气清新的小径上别有一番滋味,没有城市的喧嚣,仿佛这就是世外桃源。

与世隔绝,安安静静,平平淡淡。

——

小径的末尾是与另一条小径连在一起的,那里有几个石桌木椅,几个老年人坐在木椅上,下着象棋,看着桑海回来了,下棋的老年人冲着桑海说道。

“小海啊,快来帮帮何叔,老陈头他刚才悔了一步棋,我还就这么蠢得让他悔了。现在我被老陈头将军了几次,看起来是要没辙了最多打个平局。你快过来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力挽狂澜?”

“别听何老头说的,什么是悔棋?我那是手上的棋子不小心落了,何老头,你有见过哪个马可以直接跨三步的吗?现在我占上风你可别找什么借口,胜败输赢是兵家常事啊,来,看棋,将军!”被称为陈老头的老年人反驳道。

“一码归一码,你乱走了一步就我就更应该多走一步了。”

“象棋里有这样的规矩么?棋子落了就得这样,啊?”

“那我的棋子怎么没有落下去?就你的掉了,嗯?”

“得得得,快点继续下。”

桑海笑笑,走了过去,看了看棋盘就对整个棋局有所了解。何老和陈老是四季园中最会下棋的老年人了,这不周围还有不少的老年观众细说纷纭么,可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

“何叔,这棋还不简单。你先走这个士避开这一次将军,把象移到这个位置来,兵不动,马向上斜走一步,让陈叔的车不能动,动了就吃他的炮···”桑海正是说着,陈老瞪了他一眼,因为桑海说着说着他也是看见了自己的漏洞,老年人的思维反应毕竟没有年轻人快,而桑海除了拍照不擅长其他的都有半瓶水。陈老头随着桑海一说也是看出了步数来

,赶紧阻止了桑海继续说下去。

桑海讪讪一笑,朝着两位老年人告辞,带着张梓和尚心就去了二单元。

原处,何老思索了好几秒便一拍大腿,笑道,“我怎么没有看出这一步呢?小海可真是聪明啊,对对对,就这么走!嗯,这一下就把劣势扳回来了,老陈头,现在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嘿我说你让小海给你出主意你还好意思说了,这是公平的下棋么何老头,你还要不要脸?”

“像你以前让小海帮你的时候还少了?”

“那是以前,英雄不论过往,老何头你这么强词夺理可就不行了啊。来我来说说,你是不是有很长一段时间让小海教你下棋来着?下棋啊,自己思索不就得了,我们这个年龄怎么还能去学习呢?”

“我那不是找小海教我,是我闺女找小海帮着办事。得得得跟你说没意思,看好了我走了这一步,你没法子将我军了吧,待会我还要走我的象,你想想怎么走吧。别墨迹啊,只给你五秒钟的时间。”

“谁管你五秒不五秒!”陈老见何老走了一步士,继续将军下去自己的兵会被吃掉,就准备改变策略,想着桑海刚才说的,思考下一步怎么走。

两个老年人碰见桑海的时候,有时会唠唠家常,因为在桑海小的时候他们都带了很久,虽然不是亲叔叔伯伯也差不多了。在知道桑海会下棋之后有的时候会和桑海切磋切磋,可桑海不常常有空,所以老年人主要是互相下棋。与桑海下棋的时候两个老年人知道桑海很厉害而且还常常让着他们,知道了如何,这么亲!两人便都找桑海学了几招。

何老和陈老继续下棋,桑海也带着少年少女上了楼,少年观察着古旧平房的楼梯暗道几十年前的房子比起现在的高楼大厦质量好多了,虽然模样差了点可当时都真是真材实料啊。想那赵州桥一建立八百年的时间都没有出过任何问题,而今年七八月份的商海豆腐渣堡垒的主角居然是两个···

在遐想中上了四楼,桑海取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转了两圈知道了妻子还没回来——不是人人都是桑海可以提前下班的,除了陌上桑的老师们。

打开门,张梓下意识看了过去,微微一惊。

屋子内,没有正常校长家的富丽堂皇,有的只是最最简单的装饰:墙壁是白色的,上面挂着不少的画,有名么?有几张看起来是佳作,有几张么,兴许就是友人或桑海自己随手画的。客厅中有一台早几年的液晶电视,远没有现在的那么薄,估计是为了保护视力才换的液晶的吧。还有两个小沙发一个大沙发一张原木桌和一些椅子,沙发是旧式的,若是给现在的青年多半送给他们都不要,原木桌是棕黄色的,桌子表面应该是打过蜡较为光滑。但上面沉淀入木头的污迹也彰显出这张桌子的岁月了。

少年自然而然地走进屋子,逛了起来。

厨房处还有一个桌子,较为现代化,是玻璃的红棕木,放椅子的话可以放十二张,估计是用来团年什么的。厨房也比较老旧,倒是几个油烟管道和灶台是安全加工了的。厨房里有个海尔电冰箱,看它被染成浅灰色的外壁也知道有些时间了。再走到客厅后半部分少年看见了一个藤椅坐落在地面上,藤椅上挂着花藤,右边还有一个水袋。

进入了卧室,上面有一副结婚照,双人床也是旧式的,卧室较大,还有古典的笔墨纸砚和梳妆台。

书房中,有着不少的葫芦···

张梓就这么随意地走动,而桑海丝毫不在意,尚心想要说几句,却是被桑海阻拦了。

“性格相合的年轻人,他要看,就看吧。真的和我年轻时候挺像的啊,不对,比我年轻时候还多了些什么。嗯,大概是比我更狂,也比我年轻的时候思索更多了吧。若是让我在他这个年龄到这里来,会仔仔细细地看么?大概只会说一句这房子好破旧吧。”桑海笑笑,正是准备去弄菜的时候,张梓从书房出来了,嘟囔了一句。

“这房子,真是破旧啊!”

哑口无言,桑海愣了一会儿,却是想起张梓脸上的笑容韵味深长。不去问他去想了什么,不去在意他得到了什么,就要去做晚饭了,可是,张梓又笑着说道。

“这房子真是破旧啊,但,平平淡淡,才是真,不是么?”

桑海闻言,不去肯定也不去否定,去了厨房,洗着菜了。洗完菜的桑海打了几个蛋在碗里,锅里的水也渐渐烧开了,灶台上的两个锅同时起用,一个烧吃面用的白菜蛋花汤,一个煮面。

“你们两个,晚上吃多少啊?”桑海的声音从厨房内传来。

“我吃一个小碗就是了,校长。”客厅里,尚心坐在藤椅上轻轻地摇着,这个想法是张梓提出来的,她没有反对,毕竟也好久没有荡过秋千了,藤椅或是木椅的秋千现在还寻得到么?答案是肯定的,就在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张梓和凌雪媛一起在无名小山的一棵稍微粗壮的树木上做了一个简单秋千,更换了几次绳子买了一些工具之后,做了一个最高承重大约为三百公斤的秋千。只有目的么,不外乎两人有的时候坐在秋千上浪浪,有的时候还会一起坐,而别无他意。

“我要一个最大碗,吃多少都行。尚心的小碗你用中碗吧,女孩子放不开,面可以吃少点,用的碗得大。再说了,她吃不完我帮她吃。如果不好吃我吃不完那就倒了就是了。”

尚心微嗔了一声,而桑海得到回复后开始了煎蛋煮面。

三五分钟后,面起锅了,张梓和尚心到了厨房,后者有些小紧张,前者已经到处找调料了。

“哎哟,这瓶生抽只有最后一点了,你家是不吃酱油的么?”张梓找到一瓶酱油,可它已经快见底了,又翻着调味瓶,“有盐有味精没有花椒粉,这是清油,这是青椒油,红油在哪里?”翻着找着,完全忽视了眼前的醋,不多时也是找到了,按照自己的习惯调了味。这还没完,身旁的尚心静静等待,张梓调味结束之后转过身看见一动不动的尚心,问了一句。

“你在这里干嘛啊,不调味么?”

“我,我自己调味不好,在家里都是我父母给我调的。”尚心有些害羞的说道。

“厉害啊!”张梓感叹一句,不等尚心想继续说道,“你要吃什么味的,把你平时吃的那种给我说说,我拿手的可多了,营山红油凉面,正宗李凉粉,干锅鸡调料配方,就还没有我不会的。”

“嗯···我记得我父母给我的就是加了酱油醋和一点点红油,还有···”尚心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反正挺好吃的,不辣,和外面馆子的味道有点像但是没有他们的辣味。”

最后一句是重点!张梓知道了之后,按照心中的比例调了出来,这个时候桑海才卓有兴趣地说。

“咳咳,我家里自然是有生抽的,在这底下就有备用的。花椒粉我们都不太喜欢就没买,谁规定了吃面要加花椒粉的?调味的方法我也会,而且南陌大街小巷我走遍了学遍了,说我是个大厨都是在贬低我。”

“也是哦,吃面我也有一段时间没加过花椒粉了。”张梓将面碗递给尚心自言自语道,在听到桑海的自我夸奖之后又道,“哦?那又如何?”

这时,桑海终于体验到了薛望被话题终结的如鲠在喉的感受,愣住了。尚心抿着嘴笑着想要解释一二,而张梓已经拉着她去了客厅中的原木餐桌。

三人,在原木餐桌上吃着饭,有的时候说了点什么。桑海说这次挺有缘的啊,张梓就说这次哪是有缘啊,本来要去买奶茶看电影或是逛街的,尚心想要看看你这神人,就跟了上来。说的时候尚心一直扯着张梓的衣服,可后者不在意,桑海听了神人一词也毫不在意。只有尚心在那里红了脸。

而后,又说了之前打人的事情和对一些事的看法,不过因为尚心在一旁,有的想法就没有去多聊。不过一中年一少年内心也清楚,毕竟早些时候说了不少。

七点左右,桑海的妻子陌筱芸回来了,四人一起看了新闻,中途尚心的父母给她打了电话,说了快点回去,所以看完新闻后,张梓就送尚心回了家。

少年少女出了门,走在了寂静的黑夜中。

——

“他们是你的学生?”简朴的屋子中,只剩下了陌筱芸和桑海两人,女子依偎在男子的身上,轻声问道。

“是啊,其中的小伙子,还很有趣呢!比我年轻的时候还厉害多了,怎么说呢,我觉得吧,他或许已经想到了一些我没想到的。”桑海抚摸着怀中的女子,女子微微睁着眼睛,羞怯着。

“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你这么夸奖一个人,以你的性格从不真正把任何人放在眼中,也就你陌上桑的老师们在你眼中还算个人···”

“可不是么?在他的身上,我感觉还有我可以学习的东西。”

···

某时,桑海忽然问道,“对了,好像你还没吃晚饭吧。”

女子微微起身,恍然道,“对哦,你不说我还忘了,那你给我煮点吧,什么都行。”

“好嘞,那今晚老公我,给你做一顿超级好吃的盛宴!”

七时半,南陌的天黑了。

张梓将尚心送回家后,又去了功夫奶茶那,熟人也不问理由,从保温箱中拿了出来。

“需要加热么?”石畅问道。

“不用了,这个温度很好下一次还可以来冰的,才送了尚心回家,我还有点热呢!”张梓一口一口喝着,给了钱,与石畅随意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晚上,回到家中。

张梓回忆起今天发生的一切,穿着大花裤的桑海,就像是一个平凡人一样,平凡地走在路上,平凡地买了菜,平凡地回到了平凡地家中。

看见了一个心境浩瀚的老菜农,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看破生死的淡然。

与尚心一起吃了饭,慢慢地走回了各自的家。

少年笑笑,在 床上翻了身子自言自语。

“平平淡淡,简简单单。”

“这八字真言,送给你了。”少年望向远方,送给远方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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