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亭->男频->老马的末段人生->章节

80中 暴怒下一掌失手 痴呆中右耳出血

热门推荐: 侯门嫡女如珠似宝 杨晟已过万重山 我真的不开挂 无耻术士 植物与史莱姆与160

这世上会有人和自己一样——因为别人的完美而将自己推入峡谷绝境?包晓棠深知人无完人,最后她陷入了社交的恐惧无法自拔,开始变得谨小慎微,变得不像自己。

晓棠近来总是自卑,虽然上次打错货款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但心理上她依然对自己不满意。思来想去,这种不满意的根源该是学历吧。学历上的自卑好像贫穷一样,怎么虚荣伪装也是徒劳一场。她在努力,一直在努力,可是结果如同风中的柳絮。

学历造成的自轻像瘟疫一样,悄悄蔓延。不知从何时起,她感受到自己变得不会表达了。以朋友圈为例,她不敢发任何动态,因为发出的动态好像在某种层面上泄露了她的无知、自卑、愚蠢或贫穷,好似玫瑰花一般,随意抓住一片叶、一截枝、一瓣花或一阵味儿便晓得它为何物。她羡慕那些整天在朋友圈里炫耀小孩的、知识的、财富的、容颜的、看破世俗的,他们尚有一条通道可释放自己的力比多,而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勒着,不敢抬腿迈出一步。她害怕自己陷入偏激或落后,怕得不敢前进。

为什么呀?女人凝天一问。

也许正如她在厕所中听到的那名出纳所言——连公司的前台也是本科毕业的。是啊,林总监是复旦大学毕业的,贺姐是川大毕业的,任思轩是人大毕业的,麦依依是重大毕业的,吕娜是北师大毕业的,汤正是西南大学毕业的,苏双红苏姐是暨南大学毕业的,而她包晓棠呢?惭愧至极,连一个正儿八经的专科也没有上过。在这样的环境中,包晓棠处处感到被压迫和不自由,即使她清楚这些对比后的负面情绪全是自己灌输给自己的。原以为天上人人非神即仙,却不想自己只是区区弼马温。

事实上,包晓棠一直在排斥这种从工作关系到朋友关系的转化。上个公司给了她沉重的教训,经验强迫她认同工作关系只是单纯的工作关系,绝不能往前再走一步。当工作关系变得复杂时,人在工作环境中的状态随机亦变得复杂。她不想面临这种错综复杂,所以极力地回避。社会化无孔不入,如反智一样无处不在,如病毒一样超速传播,如科技一样可以革命可以升级。终究是躲不过,包晓棠做不到清水一湾。

当危机来临时,职场人士的选择向来狭隘——要么改变环境,要么改变自己,要么改变认知态度。对于这三者,晓棠似乎都很难改变,所以她害怕出现问题,极力躲过复杂。也许是她的理智和头脑不够把控她的环境,也许是她的人格类型偏向于逃离高强度、高风险、高曝光、高成果的事情,也许是她太过敏感悲观总爱纠结莫须有的情境。

离开猫咖的返程车上,包晓棠陷入了迷茫。

她想要缩小社交圈,将社交圈缩小到自己浑身自在的地步。她已然这么做了,结果呢?结果是她越来越孤独,孤独到已经失去找到伴侣的可能性了。她需要人生伴侣吗?她还打算结婚恋爱吗?无论答案是黑还是白,在心底深处,她多少是渴望有人相伴到老的。可是她的白马王子现在在哪里呀?他今年多大年纪呀?他做什么工作呢?他年纪比她大吗?他是相亲认识的吗?他吃得惯陕西口味吗?他能接受她这种学历吗?他能接受她这种家庭背景吗?他能忽略她的情感经历和三十三的年龄吗?如果这他都能接受,那他是不是一定长得很磕碜呀?

黑暗中天空出现一朵巨大的花儿,它迎着晓棠一会儿绽放,一会儿闭合。包晓棠胡思乱想之间,在公交车上蓦地笑了,一个人傻傻地笑,悲凉地笑。

三十三岁了,包晓棠多年求索,大概懂了人与人确定恋爱关系的某些秘密,那便是相似性。比如,他们无意中有着在同一个舞蹈队跳舞的母亲,无意中发现他们的初中竟是同一所学校,无意中得知他们曾是同一个乡镇的,无意中在一个旅游群里发现同样热爱旅游的对方,无意中确定他们均非常喜欢宠物狗,无意中惊讶他们竟是同一个楼里每天坐同一辆快车上班的,无意中指出对方正是某个大学的师兄师妹,无意中在同一个停车库每天晚上停车,无意中将某些电影看了十来遍台词脱口而出,无意中惊呼他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无意中判断出对方和自己一样酷爱甚至痴迷于某一种颜色……相似性将陌生人彼此拉近,相似性将互有好感、聊不完天的两人推入爱河。

包晓棠去哪里找一个和自己一样的男人呢?即便找到了,她如何看得上这么一个和她一样落魄的人。她能忍受自己大口大口地吃油泼面,却受不了对方和任何陕西人一样吃着面就着大蒜;她可以接受自己贫穷的内在但光线的装扮,可当对方与自己同出一辙时,她内心坚定地认为对方是虚荣的、可悲的;她认为自己通过努力可以提升学历和能力、可以美化人生和现实,但当同样低出身的对方认定通过努力可获得一个不错的未来时,她非常确信对方是真诚的、可笑的,同时是没有出息的。哪怕他英俊如潘安,哪怕他法力无边如二郎神,只要白马王子身上出现和自己的某些相似性——一星半点儿的相似性,她立马将对方打入无底天牢。

原来,她这么讨厌自己。女人浑身冰凉,好像故乡的雪花飘进了公交车内,落到了她手心里,她抓不住,只感觉手心冰凉。

她用对对方的美好要求来掩盖自己的失败,她用内心对对方失败的指责来抵消自己在现实中方方面面的落差。在真实的朋友圈里她卑微得如尘埃一般,但在美食直播的平台上她高傲如天鹅,因为那里没有一个认识她或她认识的人。没错,她也是一个分裂的人。她既自卑又优越,她既愚蠢又精明,她既失败又高傲,她既纯洁又布满瑕疵。如是大楼石灰缝里长出的一枝长春花,摇摆着花冠与绚烂,舒展着清新与自信,永远面朝蓝天,四季不倦地绽放,唯独不愿俯首多看一眼自己根部的污秽和干巴。

她举着一把看不清影子的破镜子,一直在寻找自己,始终看不到眼睛。她好像回到了过去,但她又清醒自己身处现在。自卑至此,她还有什么可骄傲的呢——容颜还是和莫小米莫须有的关系?包晓棠有些后悔进了莫家深圳分公司,那好像并非她该去的地方。沉溺在功利劳碌、朝生夕死的小公司里,她也许更真切一些。匍匐在大地上,她至少还能闻得到自己的汗味,陡然被拔高,好似入了迷境。迷境,令人彷徨。

周六这一天,钟学成早上在农批市场里醒来时发现爷爷早已上班去了,小孩从床头找到爷爷备给他的面包吃了早饭,上午写一写作业玩一玩手机。中午饭从冰箱里取出来后,自己在微波炉里热了两分钟,吃完饭午休,午休起来写作业,写了一个多小时开始玩乐高。学成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那世界好像静音了一样。

钟学成以前并非没有玩过乐高,近来如此迷恋,也许因为那是仔仔哥哥送给他的。这种迷恋的情节,如同每天放学时等爷爷接他的欣喜,如同放假时听小姨讲笑话等小姨做好饭的期待,如同每个周末晚上等姐姐电话的开心,如同每天早上醒来等妈妈抚摸额头的温暖。钟学成把仔仔哥哥当成他最好的朋友,将漾漾当成珍爱的小伙伴,每逢想起他们,他心中总是甜如蜜。

晚上亦复如是。今天晚上爷爷有事,要在外面忙,他又是一个人在卫生间里玩乐高。孤独的灵魂常常如此,重复刻板循规的生活或游戏,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好奇,害怕去学校也害怕出门,习惯独处也习惯发呆。节奏单调机械、空气静谧平和,那幅以钟学成为主角的画,常让看客看不出主人公竟是个八岁孩子。

卫生间成了他的王国,厕所是可恶的地狱妖怪,灯和窗外的阳光是保护他的太阳,盆子是他的练兵场,乐高零件是小兵小将,此刻,王国正在练兵场上操练将士。人们拥戴国王,因为国王是这个国家最强壮最勇敢的人,扫帚是他的魔法杖,拖把是他的大炮,爷爷的小板凳是他的王座,浴巾是他的皇袍,白色地板砖则是国王的独享乐园。国王嘟嘟嘟地噘着嘴指挥军队,窗台上的绿萝伸出了绿枝,化成国王的王冠;洗发水的香气是国王独有的暗器,当马桶妖作怪时他常用洗发水做毒气使用;墙上的小鱼儿和向日葵的贴画是这个国家的希望,它们带着国王去寻找敌人和宝藏;喷头是最大的敌人,他常常将国王和他的士兵喷得满身是水无法作战。所以,此时此刻,国王的当务之急是用乐高在盆子里造一艘大船,好让喷头怪来临时子民和国王的家人可以坐在大船里,大船保护国王和国家不被厕那个地狱妖怪吃掉。

钟学成玩得不亦乐乎,入神时嘴角微微上翘。正玩着,忽然间浑身一僵,听脚步声貌似爸爸回来了。小孩不确定,直起身子竖耳又听,果然是爸爸回来了。脚步到了楼梯上,学成火速将地上掉落的乐高零件捡入盆子里,如果乐高丢了一些关键部件那可不好了。小孩慌乱地捡着,不觉间爸爸的脚已到眼前。

“你在这干什么?作业写完了吗?”晚上八点多,在外面喝了酒的钟理回家后,见家里没人上楼看看,又看到了儿子躲在卫生间里玩。数次三番一再声明,他还是依然如故,钟理全身凝固。

“完了。”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叫你不要在厕所玩不要在厕所玩,这里光线暗空气不好,你躲在这里干什么。”钟理一开口火气直冒,他尽力压制着,却似乎压不住。

“没干什么。”小孩低下头回答。

“没干什么?这盆子里的是什么?”钟理说完抬起脚一脚将盆子踢飞,盆子碰到墙翻倒,乐高的零件散落一地,好些直接掉进了厕所坑里。

学成望着乐高,心痛不已,两眼盯着厕所坑发起了痴,痴中有恐惧、有木讷、有心疼、有愤怒。

“快点出来!在房间床上玩不行吗?在楼下客厅玩、在沙发上玩不行吗?蹲在厕所干什么?”钟理一脸狰狞,见儿子迟迟不动弹,更加火冒三丈。

钟学成被父亲吼得抖了下肩膀,不为所动抑或是不知所措。

“我叫你出来呢!听见没。”钟理看不懂儿子的反应,气得扯着嗓子高吼。

钟学成低下头,原封不动——天知道这孩子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呢。

“出不出?”

钟理低声问完见无应答,上去一巴掌落在脑门上。学成斜着身子扛着,两眼狠狠地斜瞅着父亲的一举一动,两肩微耸,随时做好下一巴掌落下来的准备。

“出不出?”

钟理又问,见儿子还是不动弹,心中暴怒不可遏,一脚跨进卫生间里,朝脑门打了两巴掌后,随机将学成扳倒,朝着屁股使劲地打,见手掌用不上劲,男人换上了拳头,一拳一拳落在了学成的屁股上,边打边喊“出不出”。打了十来拳,见小孩绷着身子一声不吭,钟理将学成扔在了卫生间外。

空气间弥漫着骇人的气息,任是谁嗅到了也会不寒而栗、提心吊胆。

“还进去吗?”

钟理指着学成的脑门喊。

学成一声不吭,呆了两秒,从趴在地上变成坐在地上,然后无声地将自己的两脚挪到了卫生间里,最后蹲在卫生间内。钟理见此,凝眉瞪眼,喘着大气,没想到学成竟然挪到了卫生间里,这种公然地对父权的反抗吊起了钟理的所有尊严,他绝不容许小孩这般年纪敢忤逆他。

男人分开两脚,两手抓起学成的衣服,使出浑身的力气,一下子将学成揪起来,然后扔在卫生间外,口中粗喊:“还进吗!”

被扔在卫生间门外的钟学成浑身颤栗,毛发直竖,好似一只惊弓之鸟随时会从空中掉落,又似一只被钳住的野狗随时会疯狂,谁也料想不到这小孩的反应,因为他散开的瞳孔中流露着野兽的怒与惧。僵持数秒,学成再次努着嘴巴抖着身体,爬着坐到了卫生间内。

“还进!今天不把你打服了我不信啦!”

钟理说完,再次伸手意欲揪住学成的衣服将他拖出来,谁成想钟学成这次竟然斗胆伸出两手反抗或自卫——小孩右手握着父亲的小拇指和无名指,左手抓着父亲的大拇指和食指,死死地抓着,那劲道让钟理惊诧。

中年人收回右手,直接走进卫生间,站在蹲厕边上,一脚从肩膀那里将学成踹趴下,然后又一脚踢在屁股上,如此将八岁的儿子踢出了卫生间。出了卫生间以后,钟理一手抓起耳朵将学成身子拉着坐直,然后指着卫生间问:“还进去吗?”

“进!”

学成望着父亲揪着他耳朵的那只胳膊,憋着气小声吐出一个字。

钟理气得收回手,双手叉腰,猛地回身伸出右掌划至左肩上空,然后重而快地落下。啪地一声,这一掌落在了学成右脸上,手背、手腕打在太阳穴附近。嗯地一声,学成同时趴在地上,久久地起不来,右眼不停地眨,怎么眨也睁不开似的。

半分钟后,小孩蠕动了一下,两手紧紧地捂住右耳,紧紧地捂着,一动不动,闭着眼睛,如狗一样快速喘气。

钟理不知这一掌用了多少劲,只知道自己打完后手背上也在痛,痛得发麻不敢动。他看到学成的反应不同寻常,知是不好啦。

男人驻足凝视片刻,不知该怎么办,两眼中的尖锐瞬间变成了恐惧,屏住呼吸,蓦地转身下楼,仓惶出了铺子,一路大步向西。

钟理前脚刚走,没多久老汉钟能回来了。这两天冲之大道上又换花卉了。鸡冠花好好的还没蔫,开得正精神,上面又让重新挖掉,铺上新的五星花和喇叭花。原本这并不是他的事儿,他只负责清扫街面,揽活的工头说上面吩咐今天一定得铺完,为这临时找了好多人过来帮忙。钟能问了下铺花的价格,一小时六十块钱,人家要求要手脚利落,钟能晚饭后六点过来帮忙,一口气干到九点半,待九点半活干完结工资时,老头领了二百元整,喜滋滋地扫了辆单车回来了。

到家时已经十点了,他以为钟理又出去喝酒了,以为学成已经睡下了。老头回家后先在厨房的水龙头下清洗一身的泥土,然后换衣服、刷鞋底、吃东西,待一切完备后准备上楼睡觉时,这才发现学成不在床上。老头叫了几声,无人回应,犹疑踱步时走到衣柜边朝漆黑的卫生间一瞥,逮着个人影。打开卫生间的灯一看,学成正坐在卫生间的地上,右手捂着右耳,纹丝不动,见着他也不叫声爷爷、也不转头看,好生奇怪。

“在这干啥呢?屁股不凉吗?”钟能拄着两膝盖弯腰笑问。

学成没反应。

“咋了么?”老人预感不好,缓缓蹲下来,一摸孩子的左手,冰冰凉。

“咋了么我娃儿?”钟能瞧着孩子的眼神吓人,赶紧拉着两手打算将他拉起来。

“嗯……”学成见有人碰他,抽搐了一下,然后小声哼哼,身子紧紧后缩,贴在墙上。

“你爸又打你咧?”原本腰酸膝痛累到极端的老人忽然来气,气得唇上用力。

“爷看下。”

钟能单膝跪地,正面学成,在暗黄的灯光下检查孩子是不是被打伤了。右鼻孔流了些鼻血,右脸一片通红微微发肿,右眼不停地眨,不眨时处于半闭状态。学成一直用右手捂着右耳,老人家想要看看右耳,学成死活不让。老人想将小孩抱上床,学成哼哼着挤在墙角不让。

“你不能在这儿过夜呀!这儿凉!”钟能拉着孩子的左手,小孩僵硬不动。

“走跟爷出去,你不听爷的话了?”钟能拉了拉学成的手,学成立马抽了回去。

“你咋了?跟爷爷说嘛!”

钟能哀求着问完这句,见小孩不为所动,两眼呆滞,老头吓坏了,冷不防地涌出两行泪。又问了半晌,钟能觉着学成好像是不太正常了,实在是没法子,害怕急症耽成大病,他赶紧给学成他妈打了个电话。

十点半,包晓星刚从麻辣烫店里出来,穿外套时孔平也穿上外套要送她,晓星推不过,两人一起去找共享单车,正在此时,接到了这么一通电话。冷风中她驻足片刻,无语至极。

“怎么了?”孔平挨着晓星问。

晓星没搭理,掏出手机朝东走了几步,站定后给钟理打电话,想问问他到底干了什么,一口气打了五个,始终无人接听。

“对不起,我有事先走了。”

二话不说,晓星解锁单车后在黑夜中疯狂地骑向农批市场。孔平干巴巴地愣在原地,支支吾吾半晌,见人已走远,扫兴而回,一路上几多猜想。

到楼上左问右问,见到孩子痴痴呆呆看到妈妈也一声不吭的样子,女人气得失去理智。她抱起八岁的儿子,赶忙为他穿好鞋和外套,出门打车直奔大医院急诊室,一刻不敢耽搁。孩子爷爷急着要跟去,晓星跟聋子似的没搭理,待上车后才说了声不用,然后冷冷地关上上出租车的车门。

抱着孩子到急诊室以后,耳鼻喉今天值班的只有一个医生。医生取了工具,打开大灯,带上额镜,伸着两手刚来到小孩跟前。见小孩的神情有些怪异,愣了三秒,然后去捏耳朵要检查。学成条件反射地伸手挡了一下,不成想将医生手里的镊子甩到了地上。两个大人面面相觑愣了一下,晓星抱住学成轻声说着对不起,医生蹲下身捡镊子,起身后竟发现病人家属满脸泪光,在大灯下显得熠熠生辉。医生见大小两人神色诡异,猜测必有内情,心中有些沉重。

“来,手放开!检查下。”医生冲小孩说,说完凝视数秒小孩的眼睛。

“乖,让医生检查下。”晓星说完使出力气拉开了儿子的右手。

医生刚揪住耳朵准备伸进镊子,又被学成打了一下。幸亏医生有防备,这回工具没掉。

晓星马上抱住儿子的两手,使出全身的力气,而后故作平静地对医生说:“现在检查吧。”

医生小心翼翼,掰开耳廓,用额镜照了又照,最后无奈地缩回手,撂下器械,坐在了办公桌上。

“是不是被打伤了?”医生假装随意,瞟了眼孩子妈妈。

“是。”晓星捏了下鼻涕,没有多说。

“啊……鼓膜不太规则,明显有瘀血,耳道上也有血渍,出血不多,现在不能确定是穿孔还是其它问题,需要拍片子。”中年男医生望着电脑一边打字一边说,而后抬眼望着晓星说:“今天是周六,耳鼻喉科的检查室没有人值班,可能要等到明天了。”

“呃……”晓星迟迟地应了一声。

“会不会导致……耳聋?”片刻后问。

“现在不好定夺,得看检查结果。他右耳听得见吗?”医生自知无法检查,问病人病人亦不会回答,于是只好求助家长。

“嗯……”晓星犹豫许久,答不出来。

“他现在精神状态……不太好,建议先休息一晚,明早过来检查,顺便去眼科查查眼睛。”医生说完微微地摇了一下头。

两人干坐了半晌,医生最后给了个单子,晓星接了单子不肯立刻离开,盯着寥寥数字的单子沉默很久。

“明早来……会不会耽搁了?”晓星红着眼睛问医生。

“不会,你要是着急的话在医院等着,隔壁有个小床,我让护士取个被子。”医生望着孩子意味深长。

半晌,医生又开口,一开口吞吞吐吐:“家长要多关心,孩子这精神状态……我不清楚这孩子以前……先把耳朵和眼睛看好吧,再说吧!再说吧!”

医生说完频频点头,抖着身子。晓星见没办法,抱着孩子站了起来,临出门时,她回头冲医生说:“谢谢你刘医生。”

“不不不我……我多说一句,如果……是家暴的话,医院可以检查伤害程度,方便留证,越早越好。”医生说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作为夜班医生,大晚上来看急诊的无非那么几类,经验多了一眼便知。

包晓星出神地望了一眼,没有回应,离开诊室,坐在一处黑暗僻静的候诊区,抱着儿子靠着椅背。想着过去、现在和未来,一时间绝望得好像没了骨头。学成的右眼一直在眨,频繁而快速地眨,他左脸靠在妈妈胸前,伴着妈妈的心跳,在均匀的跳动中,在黑暗的包裹下,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小孩渐渐地放下了捂着右耳的右手,渐渐地抬不起眼皮,渐渐地睡着了,如同在胎中一般。包晓星本想在候诊区坐一会儿喘口气便回家,可见儿子睡着了,憨憨地睡着了,睡得忘记了疼痛,她不忍心叫醒他,于是一动不动地让几十斤重的儿子瘫在她怀里熟睡,好像学成从未长大还是婴儿一般。

相关推荐:龙凤大劫难游子心战神殿奶爸遇上辣妈完美至尊不灭神皇闪亮中华之异界开发团班车司机迷途的叙事诗女总裁的医品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