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棠棠飞快跑到三楼, 门还是紧紧关着的。
他们四处张望，没有听到高跟鞋的声音，没看到所谓的女鬼。
她尝试推了推302的门, 没推开，门从里面锁死了。
魏潘骂了声“糟了”，回头就往上跑, “你们别跟过来，在下面是守着！”
他站在五楼，面前的铁门紧闭。
魏潘记得，他们出来的时候没有去合上五楼的门，里面有恶鬼，东哥总不可能找死把恶鬼和自己锁在一起。这样想, 刚才刘辉的话更像是故意引他们离开，而目的是……
“嘎吱——”
面前的铁门突然打开，电视机屏幕上雪花闪烁, 幽幽的光点亮黑暗。
他沉默两秒, 摸到墙壁上的开关，啪嗒一下打开灯。
光明充满客厅。
魏潘眨了眨眼, 看清里面的况：东哥坐在沙发上, 头往后仰，身上换了一身西装，手里捧着一束干花。
他喊了两声，没有等到回应, 犹豫一会，慢慢来到客厅里。
东哥面目扭曲，嘴巴瞪得很大，嘴里塞着一整个小南瓜, 下巴脱臼一直靠到胸口，鲜血源源不断从其中流出，染红身上的白衬衫。
魏潘看了眼判断人没救了，转身离开，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奇怪的响声。
他转过头，电视机上的雪花消失里，露出一张黑白的照片——
似乎是张婚纱照，照片上，刘辉穿着被血染红的婚纱，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笑，而东哥五官扭曲，惊恐地看着前方，嘴巴大张着，像是在吐出求救的话。
魏潘离开五楼后，房门无声无息地合上了。
在魏潘上楼的时候，方棠棠这边也有新的变化。
哒哒、哒哒——
楼梯间回响起高跟鞋的声音，午夜亡灵再次回家。
她拉着陆涟，缩到三四楼之间的楼梯间，就藏在刘辉原来待着的地方，屏住气，悄悄探出脑袋往下看。
刘辉没有说谎，一身是血的女人慢慢走上楼梯，高跟鞋的声音和她的叹息声缠绕在一起，让人心脏发紧。女鬼穿着红色高跟鞋，踩在楼梯上，每一步都发出清晰的脚步声。
她走到家门口，在家门前不停徘徊，一边徘徊一边哭泣。两分钟后，哭泣声停止，铁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女鬼步入其中。
方棠棠本来想上去喊魏潘一起行动，但铁门在自动闭合。她只能选择先去房间里面寻找鬼域和小孩，陆涟抢在她的前面起身，跑到三楼，直接钻进了房门。
看到他跑进去，方棠棠顺着那条窄窄的缝隙，游鱼般溜了进去。
身后铁门啪地一下锁死，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等了两分钟，方棠棠适应了眼前的黑暗，惊讶地张大了双眼。
她眼前的不是记忆里昏暗的客厅，而是……一个童话王国？
蜿蜒的路两边，是有大树那么高的彩色蘑菇，蘑菇垂下五颜六色的须须，轻轻在风中飘荡。左手边是一栋小巧玲珑的小房子，屋顶只到他们的膝盖。
方棠棠忍不住惊叹：“好可爱哦——”
她跑到小房子前，蹲下来盯着里面看。小房子像个微缩模型，是用红砖搭成的，有小窗户小烟筒小阳台，还有一扇小小的门。
她伸出小指，轻轻戳了下窗户，把窗户给推开。
临窗睡着一个小姑娘，像个小娃娃，合着眼睛在躺在羽绒铺成的床上。
像是感受到刺目的光线，她动了动，把被子往上拉，盖住了自己的脸，继续埋头睡觉。
方棠棠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激动到揪自己的手。看了好一会后，她才轻手轻脚地退到旁边，意识到陆涟不在身边，开始努力寻找陆涟。
没多久，她找到站在蘑菇树下的陆涟，“啊啊啊刚才你看到了吗？”
陆涟转身，“什么？”
方棠棠捂住嘴，瞪大了眼睛。
少年现在换了一身装束，穿上件深色的礼服，脚上蹬着油光发亮的小皮鞋，发丝金灿灿的，瞳色也变成了深蓝。
幸他原来的轮廓就很深，换了瞳色和发色以后丝毫不违和，宛如童话里的美少年。
她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装束变了，穿着身脏兮兮布满布丁的裙子，脚上还没有穿鞋。
他们进入童话世界后，被鬼域当成童话里的人物。
方棠棠靠怀里揣的几根火柴和惨兮兮的衣服，猜自己应该是卖火柴的小女孩。至于陆涟，许是卖火柴小女孩故里那个，坐在华丽马车上的小少爷。
陆涟挑眉，“那个玩具？”
方棠棠：“不是玩具！”她回头看眼，怕吵醒了睡觉的少女，低声说：“那是拇指姑娘。”
陆涟皱了皱眉。
方棠棠明白了：“我们是在女鬼的鬼域里，她为自己的孩子编织出一个童话世界，以我们要在这里面找到她的孩子。”
她捧住胸口，努力让自己不在童话世界里幸福得晕过去。
这太好看、太可爱了！
陆涟丝毫不明白女孩对童话世界的向往，看了她一眼，抄手往里走。方棠棠提着她装满火柴的小篮子跟在后面，没走多远，就对上一列扛着小铁锹的小矮人边唱歌边走过来。
方棠棠瞪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小矮人们尽唱歌，仰着小脑袋，没有看路，结撞到旁边的蘑菇，duangduangduang几下，像多米诺牌一样摔倒，叠在一起。
方棠棠连忙去把他们扶起来。
小矮人高兴地朝她笑，围着她蹦蹦跳跳。当方棠棠想问他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孩时，小矮人发出的却是她听不懂的声音。
“咿呀——咿呀——”
“嗷嗷嗷咿咿呀——”
看方棠棠露出迷茫的神色，小矮人们无奈的摊摊手，交头接耳交谈半天，其他六个小矮人拿起地上掉着的铁锹，呼哧呼哧继续去工作。
穿红衣服、矮的小矮人牵着少女的裙摆，带着他们穿过森林，来到一处小山坡上。
他指了指山坡下城池里的城堡，跳了两下。
方棠棠问：“是在那里吗？”
小矮人又跳了两下，点点头，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方棠棠展目往下望，城堡富丽堂皇，像水晶砌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一座高塔伫立，塔上窗户里一个美丽的少女探出半截身子，金黄的长发如绳子一样垂下来，一直垂到地上。
“！！！”她抓住陆涟的袖子，“是长发公主！”
陆涟：……
方棠棠伸手掏了两下，没有从口袋里找到手机，遗憾地叹口气：“可惜不能把这里给拍下来。”她的眼睛发亮，“原来鬼域能这么好看，以后要是我死了我想弄个这样的鬼域出来。”
不等陆涟说什么，她又“呸呸呸”，努力想把flag给消除：“我才不会死，我们都不会死！”
陆涟深深看了她一眼，少女穿着破破烂烂的裙子，长发挽在灰色的头巾里，宽大裙摆被风吹得微微摆动。浅黄色的蒲公英绒绒摇摆，她站在蒲公英丛之中，容明媚。
陆涟别开脸，率先往山下走，路过时看到一块尖锐的石头，一脚踢开了。
方棠棠连忙赤脚跟着跑过来，路上坑坑洼洼，还有很多小石头，幸没有扎伤脚。跟着一路跑到城门口，几个人在城墙外驻扎，架着个小帐篷，烤火跳舞。
他们的目的是城堡，就没有停留，直接挤在排队的人群中，混入城中。许是被添上童话人物的标签，守卫直接放他们两个进去了。
陆涟走得很快，穿梭在人群中，方棠棠只能尽力去赶。
穿着裙子的小姐绅士在街上走来走去，宛若电视上童话里的王国。
一架南瓜马车刷地一声飞过方棠棠的身边，她连忙闪开，溅起的泥点还是溅到的裙摆。拉车的兔子朝她挥了挥礼帽以示歉意，等她再回头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已经找不到陆涟的身影。
方棠棠委屈地撇了撇嘴，只好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往城堡的方向走。她穿得太可怜太破烂，还被误以为是乞丐打赏了一枚银币。
拿到银币后，她先想的是去买一双鞋子。
毕竟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厉鬼的鬼域，不是真正的童话世界，不可能一直风平浪静。就算在童话世界，有卖火柴的小女孩这种活活被冻死的小可怜。
说不定等会会被厉鬼追击，要是跑的时候被碎石头伤到脚，就只能倒下等死。
为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况，买双鞋子是很必要的。
鞋店就在不远处，外面的木牌画了一个兔子图案，橱柜里有各种漂亮的裙子，和一双双排成排的漂亮皮鞋。
方棠棠站在店门口，抓紧手里的银币，有点紧张地攥了攥掌心。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物价怎么样，这枚银币能不能买一双鞋子。
她犹豫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商店里，怔了怔，喊：“陆涟？”
陆涟回头，朝她点了下头。
方棠棠跑进去，小心不让自己身上脏兮兮的灰沾到商店里一尘不染的漂亮衣服。她跑到陆涟身边，问：“你怎么在这里？”
陆涟沉默一两分钟，“自己挑吧。”
方棠棠歪歪头：“啊？”
陆涟看向她的脚，“等会如遇到厉鬼，没有鞋子会摔倒，很危险。”他坐在店里的沙发上，不要在一堆繁复的女装中挑选，终于如释重负。
方棠棠看眼殷勤地去给她选衣服的店员小姐，小声问陆涟：“可是钱呢？”
陆涟看了她一眼，拿出几枚金闪闪的金币，补充：“口袋里装着的。”
方棠棠看看他的口袋，又低头摸摸自己的口袋，摸出来一盒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