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雨晴拉开家门，父母早已经睡了。面对着静室，她表情一垮，眼泪从眼角涌出，似山间溪流不绝。女孩跌落在沙发上，扯过沙发垫紧紧抱住，身体蜷缩在角落里。
她也在讶异自己前一刻的鬼迷心窍，庆幸那通来自心悦李阳许久的小女生的来电，没有让一切变成难以收拾。
怎么可以这样呢，是因为心碎，还是今晚的李阳太过温柔吗。
赵雨晴你醒醒，他是李阳，是你的好朋友，是一个你想永远留住的人。
赵雨晴你醒醒，他是李阳，永远像名字那样耀眼，是一个你抓不住，也配不上的人。
我应不是喜欢他，我不可能喜欢他，我只是想留住他。
李阳，李阳……
手机上的呼吸灯接连闪烁，赵雨晴抹了把眼泪，手在沙发套上擦拭成半干，哆嗦着划开了屏幕。
是曹安发来的消息，漫长的赌咒发誓。明明每个字都么刻意拙劣，赵雨晴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中那根柔软的弦。
【雨晴，你要相信我啊，我真的是喝多了，才听信了那帮人的话，我怎么会去嫖呢，我也什么都没做啊，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雨晴你在做什么，你有没有回家，你要是没回，我去找你好不好？】
【雨晴，你愿意原谅我吗，你不要不理我啊。】
【雨晴，在吗，雨晴？】
看着这些文字，想象另一边曹安急迫的模样，赵雨晴心中稍稍得到了一丝宽慰。或许除了宽慰还有诸多情绪，比如恨，比如委屈，比如失望，不安，当然还有爱。
为什么明明那么失望还是在爱着呢？
赵雨晴还不想放弃曹安，仅此而已。
李阳，如果你知道我不仅放不下曹安，而且一定会原谅曹安，甚至在被伤了心的情况下也会主动找理由原谅他，一定会骂我蠢，说我傻，给我几个大白眼吧。
可能是，因为爱这种东西太过神奇。你可以选择不爱，一旦爱了，它便极难消融，等闲负面情抵不过一句温存，能消磨它的就只有你自己的决意。
但是，让原谅来的迟一些吧，因为底线真的近了，近了……
简昕微笑着挂断电话。她看向身边的闺蜜，只见她一脸八卦的神色抑制不住，扯着自己的胳膊直晃悠。
见朋友挂了电话，徐紫怡关切地问:
“昕儿，李阳说了什么？”
简昕眸中泛起温柔来。她轻声道:
“他没说什么，就是让我们不用管自行车，还有，祝我新年快乐。”
“啧啧啧，似乎全然忘记之前丢下你去找赵雨晴的事了？”
“也许吧，但我想，他应该不会忘记的。”简昕摇了摇头，“他大概是送赵雨晴回家去了，如果是我，我也会送赵雨晴回家。”
徐紫怡害了一声。她撅起嘴，酸溜溜道了一句:
“赵雨晴到底有什么好的啊……自从发生了我们高一的时候那件事，我们就都知道她……”
“紫怡。”
简昕用眼神制止了徐紫怡，少女的神色认真了起来:
“我一直觉得，那事怪不了赵雨晴，所以，赵雨晴真的蛮可怜的，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我不介意我喜欢的男孩子是拯救别人的骑士，只要他不爱上她就好。”
“啧啧啧。说起来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李阳的呀？你最喜欢他什么？”
“嗯……我想想。”
我想想。
喜欢是一种很玄很玄的东西，喜欢一个人，其实不需要许多理由，可能是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乃至一个瞬间。
我其实已经记不清什么时候喜欢上了李阳，或者说，是漫长悠久的相处方让我喜欢上了李阳。
甚至于李阳本身，就是喜欢本身。
想到这里，简昕别过身去，眨巴眨巴酸涩的眼睛，想努力止住眼角的晶莹。
李阳。
其实你那么决然地离开我，去寻找赵雨晴，我还是有一点点难过。
一点点，嗯，只有一点点难过。
一点点……
***
跨年的兴奋只是一瞬，从2016变成2017不仅意味着日子的变迁，以及“今年”真正变成了高考年。口耳相传的“明年高考”变成了“今年高考”，危机感也悄然涌上了毕业班学生们的心头。
只是，日子是一天天过的，把恐惧平摊在每一天，也就显得不那么紧张，甚至在书山题海面前有些渺小了。
元旦假期结束，第一堂是班主任的政治课。阚文正一如既往的严肃干练，放下公文包，在课前公布了期末考试的时间后，意味深长地开始了惯有的励志教育:
“在好好准备期末考试的同时，我也希望你们能你们最后的拔高机会了，有很多人可以在寒假做到弯道超车，也有很多人在开学会被同学们甩下去。”
“你们的对手从来就不是班级里的其他四十九个人，而是整个省的几十万考生！”
他努力拔高声调，希望严厉的同时给学生们增添些热血。
但是他失败了。冬日的天气只会使人昏沉，班主任的威严也仅能让他们不趴下去。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阚文正背过身去，开始在黑板上写下今天的回顾内容。
“打开你们的复习用书，我们开始回顾必修三的知识点，哲学部分……”
昏昏欲睡的一节课结束了，似乎不愿被教室半死不活的氛围感染，阚文正扔下粉笔，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定海神针一走，高三七班只凝固了几秒，便齐刷刷趴倒在桌子上。只有小半有精神的学生翻看着面前的书本，或背诵几首古诗，或抽空记几个单词。尽责的课代表们在座位间穿梭，收取昨晚没有收上来的元旦假期作业。
冬天的阳光慵懒地洒在教室里，金黄色的光芒犹如松脂，仿佛下一秒就要低落下来，把时间凝固，把这里的一切都凝固。
李阳坐在座位上，托腮看着摊开的单词本。已经是重复了许多次的机械记忆，他依然发现很多都记不住。茫然感涌上心头，他合上了单词本，打了个哈欠，想趴倒在桌上睡一会儿。
简昕和徐紫怡从还没下课的时候就已经睁不开眼睛了。
李阳并不想打扰她们，便小心地整理起桌子，为自己留下一片酣睡的空间。
就在这个时候，他注意到了教室最前方，仍坐在一起的赵雨晴与曹安。两人似乎一切如常，尽管因为曹安的所作所为，他已经在李阳这里被记在了黑名单上，打了个大大的红叉。
呸。他在心里啐了一口。
但是他又不能宣扬这件事，只能看着曹安人模人样，又“逍遥法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