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祥兴奋了大半夜,在床上翻来覆去,几乎整宿没闭上眼。几经思考,他定下了一个周密又完善的计划:
首先,自己必须单枪匹马。兄弟李阳可是好学生,已经因为打群架被班主任警告过一次了,这次可不能再牵扯到他。
再说了,他那小胳膊小腿,还去混江湖?不是我嘲讽他,花拳绣腿!
其次,自己得找准机会,得趁那小子落单再出手。万一被别人看到的话,落下一个欺负同学的名声,那就得不偿失了。
最后,该选择怎样的方式让谭露知晓呢?要不干脆这样,放学后让她小树林里见,把那混小子赶到小树林,按住头逼着他向谭露道歉。
对,就这样。
想累了,王祥往闹钟上一瞅,这才意识到这个时辰,东方怕是升起了启明星。完犊子,六点钟就得起!这不是要人老命嘛!他大惊失色,蒙住被子希望能睡一会儿,哪怕就一会儿,也比通宵强。
可他失败了。最终,睁着眼睛从启明星到鱼肚白,在妈妈进门喊人之前翻过身子,闭眼装睡,这才勉强过关。
王祥从来都是在家吃早饭的。这天的早饭餐桌上,爸爸奇怪地看着他:
“祥子,你怎么这么精神,跟平时不太一样啊。”
“啊?有吗?”王祥暗呼不妙,不露声色的嘟囔道。
“还真有,平时叫你起床得折腾大半天,我都恨不得舀一瓢凉水浇你脸上。”妈妈一边夹酸豆角放到炒饭里,一边数落王祥,“也没有点紧迫感,都高三了,还整天吊儿郎当,万一你考不上大学,准备在家啃老?”
“我和你妈绝对不养你,让你在外面喝西北风。”爸爸补了一刀。
王祥装作听不见,用极快的速度把蛋炒饭填到嘴里,又猛地往嘴里灌了一杯水。
“得,儿子出门喝西北风去了,拜拜。”
背上书包,抓起车钥匙就出了门。
背对着父母,他暗自庆幸话题的转移——好险好险,差点就露馅了,虽然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少不得听到几十句唠叨。
哎,真是习惯了,之前通宵都是翻墙出门上网吧,今天明明啥都没做,在床上躺了一夜,照样心虚。
顶着秋日的凉风,王祥又想起昨晚令人辗转反侧的作战计划,他转瞬间又兴奋了起来:
好小子,你祥哥盯上你了!是时候为过去的错误买单了!
……
接连排查了好几天,王祥大致摸清楚了他的基本信息。孙长杰,高三十班,体型瘦高,风评黑白两道都很差——白道自然不必说,老师和好学生们都不会喜欢成绩一塌糊涂的小混混,虽然很久没打过架,但依旧在班里流传着凶厉之名。
又趁着午休时候溜进十班,查看了贴在教室前面的值日表,发现他在周五晚上负责走廊的卫生。
周五晚上啊,现在才周二……那正好,大后天天晚上吃饭时间,把他约到小树林里去,迟点儿再叫上谭露,好好讨要个说法。
王祥是行动派,万事俱备只欠时辰。他心如猫抓,躁动地憋了一天,晚自习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旁敲侧击了一下谭露的意见:
“谭露谭露,你还记得以前十班的事情吗。”
沉浸在题目里的谭露犹疑了一会儿,她淡淡地说:
“记得一些。”
此刻,王祥觉得舌头像是打了结。接下来该怎么问呢?自己怎么没有李阳那么油嘴滑舌,想拐弯抹角都找不到路子呢?
最后,他憋出来一句:
“好奇一下,之前那个车库打人的事情是不是和你有关系啊。”
谭露的身子明显震颤了一下,连带衣物上的纤维也抖动着。她的声音极轻:
“嗯。”
王祥暗呼果然。看来心理阴影就是心理阴影,从这些小动作可以看出,谭露至今仍对那年的事情心有余悸。他顿时舒了口气,大大咧咧地想拍拍女孩的肩膀,突然意识到男女有别——于是只虚做了个动作,接着,他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等着,我这就帮你去除阴影。”
谭露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王祥心里却乐开了花,他觉得自己像一个英雄。
接下来的三天度日如年,即使是期中考试临近,也完全不能拉回王祥策马扬鞭的心情。高三的日子就是这样,只要你跟上老师的节奏,即使没有成效,一天天也就这样混了过来。
当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的夕阳慵懒地垂落地平线时,明明是秋季,王祥居然觉得燥热难耐,在位置上扭来扭去。教室里来回走动,评讲昨晚发下来的英语周报的英语老师雪姨看见他的动作,忍不住提点了一句:
“王祥,这么兴奋干什么,今天才星期五,明天还有课呢。你以为是星期六啊。”
压抑的气氛里难得生出了一个华点,人群传来善意的哄笑声。身处关注点中心的王祥浑然不觉,他乐呵呵地回了老师一句:
“就是今天是周五,我才这么开心呀。要是换了周六,我还不一定乐意呢。”
雪姨卷起报纸,朝学委许若的位置挥了挥:
“许若,记得看好你们班王祥,我怀疑他会翘晚自习。”
许若摇头:
“老师,晚上看自习的是我们班主任,王祥他不敢逃的。”
人群又是一阵哄笑,就连雪姨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课堂气氛瞬间轻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