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哼着歌靠近方块长椅，他已经在设想，看完《你的名字》之后，应该和简昕去哪里玩。
听说万达下面有一条民国文化街，学业繁忙还没去过，列入备选。
好像附近的小商品市场也在营业，可以去逛一逛，买些小饰品小玩具什么的，女孩子都喜欢这些。
还有花鸟市场，可以去吸猫……呵，花鸟市场。
李阳走过转角，心想自己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去那里。下一秒，他惊讶地扬起了眉毛——方块椅的角落处居然坐着赵雨晴！
那就是赵雨晴。即使她换了衣服化了妆，纯真或艳丽，哭还是笑，他依然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她来。
李阳控制不住激荡的心情，他没在周围看到曹安，即使看到也不管了——好久不见啊，原来只有看到才知道，和她相处，自己仍然会这么开心。
也罢，去打个招呼吧。
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一如既往的，他举起手，奋力地挥舞着，高声道:
“赵雨晴！”
那一瞬，他觉得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像过去很多个日日夜夜一样，没有曹安，没有简昕，没有愤懑，泪水，孤立，冷漠，只有李阳和赵雨晴，这桩从高一持续到高三，并会一直持续下去的，漫长的友谊……
原来，即使时移世易，心里还是放不下。
赵雨晴听到了少年的呼喊，她明显愣了数秒。意识到出现在这里的是李阳，而后，她换上了一幅欢喜的笑颜:
“李阳！”
手中的纸页被暖风吹得响亮，在日光灯下熠熠发光。李阳大步走了过去，带着肆意的笑容，他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赵雨晴捏着拳头，故作气恼:
“我很久没见到你了，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李阳挠了挠头，像是说给自己听:
“没有，没有的事。以后不躲你了。”
赵雨晴展颜一笑，她轻松地说:
“没事，以后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继续做朋友啦。喏，给你看。”
她抬起皓腕，将纸页凑到李阳面前。少年下意识读了起来，先是面带笑容，慢慢地，他变了脸色，从红润到发白，到惨白，整个身体也不可控制地颤抖——他声音发冷:
“这是你跟曹安定的？”
赵雨晴邀功似地点了点头:
“是的！上课的时候和他一条条定的，我来给你读读……第一条，赵雨晴和李阳见面一次，给曹安摸手一次；第二条，赵雨晴和李阳交谈十分钟，给曹安亲脸颊一次；第三条，赵雨晴和李阳单独相处，给曹安亲嘴唇一次，第四条，赵雨晴和李阳如有不当肢体接触，给曹安摸……”
“够了！”
李阳猛然打断了赵雨晴的话。不顾周围人的惊诧，他怒火中烧，歇斯里地地吼叫道:
“赵雨晴！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你出卖身体的筹码吗？你还有没有人格？”
他像一头发狂的豹子，咬牙切齿，宣泄着由心而生的羞愤:
“我真的没想到啊，你居然这么荒唐可笑！你以为我会喜欢这样的所谓朋友？你以为我会开心？你以为我真的很需要你？”
他指着人群，指着大厅，指着户外，手指用力到苍白、痉挛:
“我有王祥，我有简昕，我有一整个班能说的上话的人，你算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把我当筹码，你又有什么资格用我俩的尊严向他摇尾乞怜？”
赵雨晴呆住了。手中的纸页飘落在地上，她噙着眼泪，含糊不清地解释道:
“不是的，李阳，不是这样的……”
“不用再说了。”
李阳嗤笑道:
“赵雨晴，从你这么做的一刻起，我就已经对你失望透顶了——我们绝交吧。”
什么孤独，羁绊，舍不得，通通都是狗屁。
没有什么比尊严更重要了，我不需要以此为代价的友情。
你放弃了尊严，我便只能放弃你。
休息区的骚动吸引了整个电影院售票厅的注意，有两个黑点逆着人潮，快速地朝这边冲来。
最先抵达的是简昕，看到倍感侮辱，气愤到不能自已的李阳，她神色愀然，连忙上去搀扶着少年，好生安慰:
“没事的，没事的，别生气……”
李阳扣上了风衣扣子，甩开了简昕的手。他转身走出了电影院，只掷下一句话:
“外面等你。电影不看了。”
简昕踌躇地看着少年的身影，突然觉得有些怜惜，更多的则是对赵雨晴的愤慨。还有一丝微妙的快意。她走向瘫坐在地上，眼泪大串大串往下掉的赵雨晴，慢慢蹲下，淡漠开口:
“现在，他与你无关了。”
赵雨晴茫然地抬起头，瞪大泪眼看着她。
简昕不知从哪里生出了一股勇气，她低声道:
“赵雨晴。你好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