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宋话话特别多，絮絮叨叨说了些艾依然听不懂的事情，等到走出同事们的视线时，宋北突然松开手，弯腰在路边一阵呕吐。
“哇，大哥，你这是喝了多少啊。”艾依然被酒气逼得后退两步，小心翼翼躲着那些呕吐物，害怕溅到自己身上。
宋北吐得天昏地暗，像是要把整个胃部都吐出来，艾依然本来想趁着这机会悄悄撤退，可没走两步就遇到了一个便利店，他考虑再三，还是进去买了矿泉水和纸巾。
宋北吐完后整个人都虚脱了，他勉强站起来，靠在墙上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喂，这个给你。”艾依然把塑料袋递到宋北面前，看对方只是眼神乱飘没有接过得打算，他就把矿泉水从里面拿出来，直接贴到了宋北的脸上。
冰凉的触感使宋北一个激灵，他瞬间清醒了几分，接过了矿泉水。艾依然又把纸巾塞到他手里，示意他擦嘴。
宋北喝了几口矿泉水，将翻涌而上的恶心强压下去，甩甩头，总算是看清了艾依然的脸。他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然后掏出一把钥匙，丢给艾依然，不客气的命令：“送我回家！”
艾依然呵呵呵的冷笑着，并不接钥匙，任它掉在地上：“自己回去啊，你不是前面还在朋友面前逞能吗？”
宋北伸手扯住艾依然的书包带子：“我说的是，我弟会送我回去。”
艾依然转身，一根一根的掰开他手指：“谢谢啊，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哥。”
宋北看艾依然坚持要走，也没有再无理取闹，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艾依然走快他也走快，艾依然停下他也停下，期间还伴随着各种絮絮叨叨。
“那不是我朋友，是上司和同事。”
“你们是真的闲，不去查案子还在这里喝酒。”艾依然实在没忍住，回了一句嘴。
“我也想查啊！可是你，赵柠的同学，你不肯说出隐情，我怎么查？”
“……”艾依然被说到软肋，也只好闭嘴了。
两人此时走到了马路边，看着行人红灯秒数倒数，宋北又开始说话：“其实，局长前几天就说了，这个案子，就此打住。”
艾依然早就知道警察局会这么做，但他没想到宋北会这么坦诚，他稍微侧目，看着身边这个喝醉的男人，竟意外觉得他眼里有悲伤的情绪。
然后宋北就开始竹筒倒豆子，噼噼啪啪的讲了一堆事情。
原来今晚是局里的聚餐，宋北因为不同意撤走调查人手，所以在酒桌上被疯狂灌酒，前面那个看起来好像没事的样子，不过是在警局面前强力忍耐而已。后来大家都被他喝怕了，聚餐也就匆匆收场。
领导最后都没同意让他继续追查，他实在是不甘心，不甘心这样离奇的案子潦草结尾。
“不就是嫌弃我浪费局里的人力吗！有本事开除我，否则我和你死磕到底！”宋北指着红绿灯，突然开始甩酒疯。
他这一嗓子吓到了路边的行人，好在夜已经很深了，路边的人不太多，艾依然赶紧拉住宋北，一边给行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他今天失恋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宋北在他的搀扶下勉强过了马路，嘴里一直骂骂咧咧，两人摇摆着走了一小段路后，宋北突然一屁股坐到地上，说什么也不走了。
艾依然真的很想丢下他就走，但是一想到对方那么敬业，为了这件案子不惜和领导作对，他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敬佩。
或许，后湖的事情，可以和他说吧。
“你知道今天审讯的那个女士怎么说吗？她说她是替赵柠报仇来了！什么鬼怪之说，我才不相信！”
艾依然刚要张嘴的口被这句话憋了回去，他决定还是不说后湖的事情了。
“我查过了，虽然安然总是和校园欺凌事件进警察局，但是赵柠，她根本都没见到过。”宋北从口袋掏出烟，手颤巍巍的点起了火。
白色的烟雾从他嘴里吐出来，混着夜风钻到艾依然的鼻子里。
艾依然深吸一下烟草味道，然后终于没忍住，径直从地上的烟盒里拿出一支烟，然后捡起打火机，学着宋北先前的动作。
对准，点火，深吸一口。
随着烟头的红光亮起，艾依然被烟味呛得直咳嗽，眼泪都被咳了出来。
“哈哈哈哈，你个小孩，还学什么大人抽烟！”宋北笑的直拍水泥地。
艾依然把烟丢下，烦恼的揉了揉头发，宋北看着他这一连串的动作，猜出这个小男生心情不好。
“抽烟不能解决所有烦恼。”然后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同样，喝酒也不能。”
艾依然嗯了一声，算是接下这个安慰。
沉默一阵后，艾依然问出这些天最想问宋北的问题：“你……为什么这么执着赵柠的案子。”
宋北将烟头在地上捻灭：“有些事情，是必须深究的。所有人都有活着的权利，而我就是帮他们讨回权利的人，不管是杀人的暴徒，还是地狱的阎王，我都会帮他们讨回来。”
两人坐在路灯下，惨白的光照着宋北的脸反光，艾依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怎么会……”艾依然的小心灵被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宋北站起来，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夜风，也像是在拥抱那些惨死的冤魂：“其实我很骄傲，因为我是正义的一方。”
艾依然被这样的宋北吸引，他决定问问自己心中的困惑：“那，如果你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而不得不牺牲一些人，你会怎么做。”
“怎么做？”宋北反问一句，像是没听清。
“比如，你在执行任务中，为了救人质，会不得不杀害有苦衷的歹徒吗？”
“我想我会的。”
“如果那个歹徒，他才是一直以来的受害者，他以前被人质欺负，甚至丧命呢？你难道还要救下人质，而不理会歹徒的死活吗？”
“你说的只是小部分，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
“所以你还是会杀了歹徒，对吧？”
宋北看依然一脸失望，知道了对方问题的核心，他又坐回来，组织了下语言：“不是的，我说的牺牲歹徒，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什么？”艾依然觉得喝醉的人好像是自己，他怎么听不懂对方话里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