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荣，你？”
白老太君愕然地看着他，竟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她一直只将白思荣该做的事情告诉白思荣，却忘了问白思荣的想法。
身为白家金字塔顶端的老太君，她习惯的是发号施令。
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过去犯下了多大的错误。
她也一度迷茫，不知为何在自己教导下，白家的后辈男儿少有成才的。庶房子白俊安，还有他的儿子白思鸣，竟然都比自己最认真培育，请来最好的先生教导的白俊才、白思荣父子要好。
看来，她最大的错误，是她过度要求这父子两人都要听从她的吩咐。
她却忽略了这两人的想法。
“祖母，现在孙儿明白了。”白思荣满脸凄然，“孙儿肯定不会再掺和唐妹妹的事情。只是今日已经发生的……”
他不可能改变过去。
白老太君长叹一声，原本还有无数责备的话，这一刻都说不出只言片语。
“你好生休息吧，毕竟晕了一次，也该好好的歇会儿。”
说罢，白老太君便要离去。
白思荣从床上坐起，看着祖母有些伛偻的背影。
他张着嘴，却等到白老太君已经完全走出去了，这才道：“祖母，你为何还是如此？为何……就是不能让我们也参与到你的决定中？”
过去就有过的感觉，此时愈发清晰。
白思荣重新躺下，闭上双眼，却不曾入眠。
时间总在无声间逝去。
第二天的唐瑾年毫无意外地在家中见到顾贵妃派来的人，邀她进宫。
顾贵妃乃三皇子生母，自然对三皇子的事情极为留心。
唐瑾年自认白静月不可能毫无戒心，拿到她开的药方直接就煎药吃。
白静月要找人验药方，最有可能的便是从太医院找太医。
于是，在顾贵妃宫里，唐瑾年见到了许久不见的舒元庆太医。
京城虽是不大，但也不算小。
唐瑾年也就当年还在天水城的时候见过被三皇子派来给唐惜时诊治的舒元庆，时至今日，才算再见。
她倒不觉这几年里舒元庆的模样有些什么变化。
舒元庆却非如此。
只是如今在宫里，舒元庆又不是什么不懂规矩的，目光短暂地在唐瑾年身上停留，便低了头。
倒是顾贵妃，带着一脸的笑意，直接让唐瑾年坐在自己身旁。乍然看过来，还让旁人以为她们关系多好。
顾贵妃嗔道：“瑾儿，你回京后也进宫好几回了，怎的就一直不来我宫里坐会？我呀，一天天地盼着你来呢。结果竟还是要我命人去请你，你才肯来。”
她容貌一向娇媚，此时的语气更是娇柔。虽然实际年纪已经不小了，但身上的媚意竟比年轻还诱人。
尤其此刻，宫殿中的熏香香味凉森森的，再加上摆着的冰块，将夏日的暑气都散了许多。偏得香气又甜丝丝，愈发令人神魂颠倒。
唐瑾年便是不喜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当真是难得的美人。只是这美人与她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唐瑾年偷偷看了眼在旁边的舒元庆，便见到舒元庆低眉敛目恭顺地站着。隐隐地，唐瑾年觉得舒元庆的目光有些不对劲。
“这般说来，倒是瑾儿的不是呢，只想着贵妃事忙，不好来打扰。”
顾贵妃娇笑一声：“你要来，我欢喜都来不及，怎么会觉得你打扰？只是你这丫头，竟是从来都不肯主动来我这里。”
唐瑾年干笑一声：“贵妃今日找我，还请了舒太医来，应该是有正事吧？”
两人间的关系原本就没什么好转的可能，唐瑾年也就懒得周旋。还是赶紧把事情办妥，然后离开的好。
多在这里逗留些时间，她都觉得不大舒服。
这或许就是要应酬自己并不愿意应酬的人的时候肯定会有的不耐烦。
顾贵妃眼里划过无奈。
但她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唐金明，对唐瑾年性格有所了解，深知若自己继续闲聊，不过徒惹人生厌。
“罢了。其实今日真正想找你的人还是舒太医。但他又不好出面相邀。正好今日是他为我诊平安脉的日子，便央我相助。说来这事情还和宇儿的侧妃，也就你的大表姐有些关系，我便帮他这忙了。”
说着，顾贵妃斜斜望向舒元庆，秋水剪瞳明媚动人。
“舒太医，还不抓紧时间，快些问瑾儿？”
“是。”舒元庆沉声一应，往中间迈出一步，又将藏在修建的药方递给一旁的宫女转交到唐瑾年手里，“郡主，在下实在是想不明白药方上的一些地方，还望郡主不吝解答。”
唐瑾年只扫了眼药方，便确定这是自己昨日写给白静月的。她又干脆将药方放回宫女手中，示意宫女还给舒元庆。
“舒太医若有什么想问的，不妨直说。这药方既是我开的，我自认没无法解答的可能。”
舒元庆唇动了动，像是笑了。
他早有准备，故而得了唐瑾年应允，便提出一连串的问题。
旁边那些宫女都已经听得目瞪口呆，头晕脑胀。
饶是早已听舒元庆说过一遍的顾贵妃，此时也只觉茫然，完全无法跟上舒元庆的提问速度，只凭着先前的记忆，知道舒元庆要问的肯定是一些药为什么不选用效果更好的其他药物，还有为何似是加入了许多无用的搭配。
唐瑾年却笑了。
她昨日与灵儿说，她特意在最佳药方的基础上，换了许多种药材，还加入无用配药的原因是让药变得特别苦，好叫白静月吃药期间受尽苦头。
但实际上，她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那就是试探舒元庆的医术！
这药方关系到左北宇子嗣，她虽是医术高明，但和左北宇、白家关系都不好，难保不会在药方里动手脚。
为此，舒元庆在发现了药方的古怪，而又是否真有问题，就只能来问她了！
任是舒元庆医术再好，和唐瑾年还是有着差距。要不然，舒元庆早就能解决白静月身体的问题。
而今，舒元庆的提问，则让唐瑾年彻底确定他的水平究竟到了什么层次。
只听得唐瑾年在舒元庆问完的第一时间反问：“舒太医可还有其他想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