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子：“哎，你拦我做什么？”
“什么东西，谁给的？”芙月声音没有起伏，言简意赅地问道。
“噢，”小安子扬扬手里的东西，“这不，钦差大人要去青州了，明珠公主也一道去，这是送娘娘的道别礼。”
明珠做的那些事儿，当然是无颜亲自进宫来同贵妃道别的，这礼物托人转赠，也是因为想着经由陛下过目的东西，贵妃至少会收下。
唐珩当时就乐了，这一个个的，都把他当中转站了。
查看过东西没有问题后，唐珩大手一挥，准了。这不，小安子立马就奔来了。
他说完眼珠子一转，笑着试探：“要不劳芙月姑娘给贵妃娘娘送去？”
芙月不吃他这一套，直接提了东西往暗香怀里一塞，同时提起呆愣愣的姑娘的后领子，招呼也不打一声，直接进门回宫，把小安子晾在了外面。
“欸？”小安子弱弱地嚷了声。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小安子在原地挠挠后脑勺，一脸的莫名其妙，他想着芙月对他的态度怎么……跟要防着他似的？
*
听完了来龙去脉之后，沈卿雪仍然坐着没动，手里是一份名录，隔日就是去寒月山庄避暑，虽然那里一应物品都是备好的，但仍然有要带的东西。
她看着名寻，半晌才应了一声，“搁下吧。”
又是许久的安静，暗香摸不着头脑地望向芙月，谁知芙月也正望着她。
暗香立即就愣了，她想芙月看她的眼神真的好奇怪，不只是现在，最近她看自己的眼神都好奇怪，审慎的、像是在仔细确认着什么。
没来由的，暗香心虚地低下了头，不敢与她对视。
芙月看了她这个反应，也收回了目光。
对于侍女间的这暗潮汹涌，沈卿雪不知是真没发现还是当没看见，她终是放下了名录，眼神落在那锦披上。
暗香难得机灵地掀了那锦盖，里面是一颗极奇漂亮的红缨穗，系在马头，奔跑时迎风而扬，英姿飒爽。
“娘娘，这个好漂亮哩！”暗香惊喜地瞅瞅那红缨穗，轻呼着。
对于明珠做过的事儿，暗香是不知情的，但芙月是知道的，所以后者继续保持面无表情。
沈卿雪只看了一下，就对着惊喜的小侍女问：“你喜欢？”
后者欢快地点点头。
“喜欢，也不给你。”
淡淡说完，果然见暗香脸上大大的笑都来不及收下，还灿烂地笑着，但眼神却越来越苦，整张脸的表情就矛盾又怪异。
沈卿雪：“芙月，给那小红马送去。”
猎场里那匹小红马，是陛下想让贵妃锻炼身体，特意挑选了送给贵妃的。
可是贵妃从来没有去猎场看过它，更遑论骑上去奔驰一圈了。
那小红马倒马凭主贵，仗着自己是陛下送给贵妃的这一层关系，每日里嚣张地欺负其它马儿，抢食抢得最快，到最后宫人们碍着它的身份，只好单独投喂。
它是乐得每天净做些恶霸的行当，还无忧无虑地养着膘。
小安子有一回来说，那小红马从一头劲瘦健美的马一天天的要长成小红猪了！
沈卿雪想着，也是时候去看一看它了。毕竟，一匹马变成猪，实在让人看笑话。
芙月也不多问，收好了红缨穗转手就交给了宫人，让送去猎场。
这临别之礼是收下了，但沈卿雪也没有说其它的，而且明珠差人送东西来也选择直接转赠，而不是让自己人同来，这显然是没奢望沈卿雪会再对她说什么。
诸如一路顺风之类的，以她们两人的如今的情况，就算是说出来了，也真的太虚伪了。
索性一个不求，一个不说，就这么着吧。
不过沈卿雪倒被提醒着想起来重要的、差点被她忽略的事儿！
那左白今日启程，竹院里那一位呢？是带着一同离京，还是留在京都？
芙月早有准备，“一同离京，早两日那边就有动作，今早辞行，陛下也谈及此事，左白态度坚定。”
唐珩会说起此事，自然是为了敲打敲打左白，做事要顾忌下明珠公主。
毕竟赐婚一事天下皆知，而左白本来就有养外室的传闻，这下出京直接带着个女人，等于把传闻变事实。
不仅对他将来仕途不利，传到西疆去，更是于两国交好不利。
左白不会不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但他仍坚定地要带那女人同行……
不过这不是沈卿雪眼下最在意的，她感到棘手的是，她还没将那女人的身份弄清楚，可眼看着人家就要离开了……
这之后天高海阔的，变故太多，她等不了。
当下按桌而起，提步就走。暗香一个跟上，“娘娘去哪儿？”
远去的人衣角翻飞，传来回声：“去见陛下。”
***
近郊，竹院。
宁儿突然被告知要出行，突然得就像是故意防着她拒绝。
她站在房门前，看院子里来来往往提着行李，忙中有序地朝着外面的马车去，路过的人没有一个得空看一眼宁儿，他们都习惯了把她当不存在的人，习惯了任何事儿都只是通知她，而非事先告知。
起初宁儿以为又是要搬‘家’，从几年前她醒来后，就每一隔一年半载要搬住处，因为左白身份特殊。
只是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冷漠的，但也是放松的，就好像只是在搬运一些东西，而非与这些东西一起离开。
宁儿终于忍不住唤住了不时来往的一名侍女，“这是要去哪儿？”
“姑娘要同去青州了。”侍女随口应道，紧接着不等宁儿再问，她又进了屋。
而门边的宁儿一听青州二字，立时懵了，这是要远离京都了。
她正心思大乱呢，就见下人们突然停了手上的事儿，齐齐看向门口，当前一人正是左白，青灰锦袍，戴着官帽，这是刚从皇宫出来，直接来了竹院。
她是第一次，在青天白日里见着他，也是第一次见着穿官服的他。
他真是一个好看又温润的人，她仅有的两次出行，都能从旁人的注视中明白，他是一个很好很优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