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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手艺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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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老朱两口子心意已决,实在不好意思拒绝,也只能答应了,结果一见他儿子,竟然是个虎头虎脑的小小伙,我还真挺喜欢,这个干哥哥就这么坐实了。

一白问老朱:“你儿子叫什么?不会叫朱棣吧!”

老朱哈哈大笑,说道:“白兄弟说笑了,我要是那么给儿子起名字,还不遭人笑话?我儿子叫朱小弟!”

嘿,我怎么觉得这还不如叫朱棣更顺眼呢!

老朱尽管家境不怎么好,可是还是不顾我的反对,兑现了他在火车上的诺言,杀了一只鸭子。

朱家嫂子的手艺确实不错,一个塞北女人,竟然做出了一道川渝菜肴——酸萝卜炖老鸭,那味道真的没的说。酸萝卜腌制的恰到好处,盖掉了老鸭的腥味,软火大汤,几个人围着火盆一边喝汤一边吃肉,不仅胃里热乎乎,心里也热乎乎的。

一白似乎顾不上颜面了,抱着鸭脖子嚼着咯吱直响。我说你小子饿死鬼托生的,能不能给我们东川人在外边留个好印象。听我这么说,老朱一家三口抿着嘴乐。

一白说:“你小子站着说话不腰疼,做个火车还买只烤鸭陪着。老子这一路可是倒了好几个长途汽车过来的,钱又被你拿走了,我这一路是冷馒头就咸菜,好不容易吃顿热乎饭我容易嘛!”

我想想还真是,走时派出所给那点奖金好像都被我带走了,可我也没想到这小子能追来啊,我一边给他加了块鸭肉一边说道:“你咋就不听我的呢?干嘛跑这送死来啊!”

一白嚼着骨头平静地说道:“我最后在办这一件和她有关的事,死了就死了,或者此生在和她没有关系了!”

老朱听我俩聊着聊着还说道了“死”,皱着眉头道:“我桌小肖、小白,你们都年轻,万不能啥事想不开啊!你看看我,大字不识一个,没啥赚钱的门道,村里数我穷。爹爹死得早,老妈又离开了,捡了个古董都能惹来大祸,可是我不还活好好的吗?人这一辈子,好死谁都会,可是死了不就臭成泥了?活着一天就高兴一天……”

我怕老朱误会,还以为我俩是进山寻短见了呢,便把木木被掠上山的事简单他和说了说,结果老朱一听这事啪的一下拍了一下桌子,吓我一激灵,一白塞进嘴里的鸭骨头被这一吓也卡在了喉咙,一手捂着嗓子呜呜直叫,我帮着锤了半天的背才把把鹅骨头喷了出来……

我心道,莫非这老朱和燕狸子还有些交集?我刚才一边是叙事的时候倒是骂了燕狸几句,不会这么巧吧!

老朱看我俩被吓了一跳,赶紧愧疚地道歉,老朱媳妇一边给一白成汤一边埋怨:“好好说话嘛,一惊一乍地……”

老朱叹了口气说道:“我能不气嘛,这是还不是我朱家在这猴脚村人单力薄,吃了哑巴亏也只能干瞪眼……”

我一听这是话里有话,莫非朱家和东猴顶之间还有什么难言之隐?连忙安慰了老朱几句,让他说说。

老朱的话匣子便打开了……

四十年前,猴脚村旱灾,庄家乎算是颗粒无收。好多难民远走他乡,不知生死。村民朱士贾也就是我的父亲不愿远离乡土,便带着妻儿留下艰难度日。

当时为了填补家用维持生计,朱士贾便每日上山采些药材卖给过路的挑货郎。有一天朱士贾又约了邻居,两人一同上山采药。这东猴顶山腰中央有一条黑桦林树带,像个黑围脖将山体一截为二。

朱士贾二人采药从没穿过黑桦林过,因为我们这传说黑桦树最容易招揽邪灵,与邪祟一起杀人害命,还说黑桦林里有野人,总之凡人就去可能会丢命。

可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两人采药踩到黑桦林边缘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一大片黄精,这黄精在当时也是名贵药材之一,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多药材,自然忙的不得开交,挥镐便刨。

也不知道挖了多久,两个人口袋都挖满的时候一抬头才发现,两人已经置身于黑桦林深处。二人自然是大吃一惊,吓得赶紧往外走。可是一转身的时候,他们看见远处的一处平地山赫然开着一大簇白花,朱士贾乐了,这不是白芍药吗?野生白芍早就挖绝了,没想到这竟然有一株。

朱士贾转身就要去挖,邻居想拦他,奈何穷怕了,朱士贾可不愿意这么好的药材白白错过,于是便不顾阻拦跑过去挖了起来。

邻居站在远处靠在一棵树上等着朱士贾,等朱士贾将白芍捧在手里的时候,邻居忽然看见朱士贾身后出现了一个怒气冲冲的壮年男子。那男人大声骂道:“土顽子,敢挖我花草,看打!”说着便用手里的浮尘狠狠地打了朱士贾一下,说来也怪,那浮尘轻飘飘的,朱士贾却一头栽倒了再也没爬起来。那男人一手便把朱士贾拎了起来,朝着一处山洼走去……

邻居以为冒犯了鬼怪,等那人走远后,连滚带爬地逃了回来。

朱士贾的妻子也就是我怕的母亲听说自己的老公被鬼抓取后嚎啕大哭,好歹是条人命,第二天有些人还是把这事报告了政府。

当时新政府刚成立,管民事的是个退下来的军队连长。那时候当兵的除了信党信领袖,其他啥都不信,一听竟然有这种事,一拍而起,带着一对警察就上了山。

邻居被吓得回家就钻进了被子里不敢出来,奈何士兵警察不管这个,两个警察弄了个担架就把人抬了上去,让他指点着到底人在哪里消失的。

还别说,按照邻居的指示,一行人也摸到了黑桦林深处。转悠来转悠去,最后在山北坡找到了在一个敞口大山洞。警察们过去都是端枪的主,此时闲的手痒,恨不得赶紧出现点事让他们开上几枪呢,所以朝着山洞里就放了一串子枪。

打完枪后,一行人沿着山洞往里走,结果发现刚才这乱射竟然打死了一窝野猪,几个警察笑的合不拢嘴。

本来想拉着野猪就回了,可那连长说,既然进来了,那就再往里走走吧,说不准人就在里面呢?

后来也不知道走了多远,一个士兵忽然大叫一声,说是有东西蛰了他,几个士兵赶紧用探照灯一照,满地的蝎子蜈蚣,正在吃一个赤身裸体人的尸体……

两个士兵拖着我父亲烧焦的尸体,另外的士兵扛着野猪除了山洞,正好碰见了那个粗壮的汉子。

几个警察质问他为什么要用毒虫杀人,你猜怎么这?这汉子竟然矢口否认。

“那可以让邻居出来指认啊!”一白插嘴道。

哎,怎么能不对质呢?也不知道咋回事,那邻居从洞里抬出来的时候已经晕了过去,用冷水喷醒后,警察让他指认那汉子的时候,邻居竟然大喊大叫一句话说不出来,回来以后才发现,他头骨破裂,人疯了……

因为除了邻居别人谁也没看到当时的情况,警察们也就没办法了,最后一桩杀人案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那个人就是燕狸吧!”我恨恨地问道!

老朱惊讶地说道:“你咋知道?”

我心道,这种事我在东川就听说了。我原本以为对于燕狸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极端化以讹传讹,谁知道竟然老朱家就是事主,妈的,这燕狸自仗着本事目无王法,简直罪该万死。我说刚才一说到东猴顶老朱就激动地拍了桌子呢……

“那你当时就没反应!”一白气氛地说道。

“我?”老朱苦笑道:“我当时才三四岁,我朱家又没近亲,只有我母亲日夜哭泣……”

停顿了一会,老朱继续说道:“长大后,我日日夜夜为阎王爷上供烧纸,就为了咒这燕狸子早点死,可谁知道这老天就是宠爱坏人,这畜生一活都过古稀之年了竟然还活着。而且这罪孽的东猴顶不仅没衰落,而且还广收门徒,聚聚了大量的人渣,可怜我母亲西去了都没看到这王八蛋归西……”

说完老朱就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和一白本就心怀心事,听着这么个故事又看见老朱的样子心里的非常难受,手里握着的筷子也都掉到了桌子上。

老朱媳妇见老朱惹了我们的兴致,开始埋怨起老朱来,我们俩为了装样子,又随便吃了点便出了门。

山里的风很大,可又不是那么的冷,我和一白站在漆黑的村路上徘徊……

“我让我妈找我爸去了,这些年为了我他俩两地分居是在太不容易了……”一白开口说道!

我说:“所以呢?这就是你可以胡来的原因?”

“我没胡来!”一白边说着边递过来一支烟:“我想好了,真的,我把她从他师傅手里解救出来,我就再也不念着她了!”

我结果烟,但是没接火,和木木在一起后,我就再也吸过烟,这白色的精灵适合慰藉孤单的灵魂,可是却和有希冀的人无缘了。尽管木木现在身陷囹圄,可是我仍旧坚信我们能在一起,而且是好好活下去。

一白点燃的烟火像是一个小小的灯笼,让他成了这暗夜的焦点。他若果侧过脸,他的面孔就是一片黑暗,只能听见啧啧的唇音;他若正过脸来,村里橘黄的灯光正好打在他半边脸上,在一团团白色的烟雾里,我看见一个男人瑟瑟发抖着流泪……

等第三根烟抽完的时候,我忍不住说道,咱们回去吧,你这样让我觉得好像我是个冷血动物,你没想想,现在在东猴顶上受苦的人可是我的木木……

一白哼了一声,但是没动脚步,他说道:“老肖,你等等,让我背一首诗歌吧,你也许是最后一次听我读诗了!”

我不喜欢听这种“最后”、“永远”一类的词调,可是这个人是我的兄弟,我的脚步还是应声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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